第98章 云台烽火录(4 / 6)

p> “看到了吗?弟兄们,”李大坤猛地提高声音,目光如炬,扫过营地中每一张或激动、或期待、或犹疑的面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大的感染力和信念,“我们不是孤军奋战,从江南水乡到齐鲁大地,从连绵山区到广袤平原,成千上万不甘为奴的同胞已经站了起来。洪承畴可以暂时凭借优势兵力把我们赶出紫金山,但他永远扑不灭这遍地点燃的、追求生存与尊严的烽火。山东的胜利,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顿了顿,让话语的力量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然后斩钉截铁地命令道:“现在,立刻行动。收拾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粮食、武器、药材,一点都不能浪费。带不走的,尤其是那些沉重的辎重,就地妥善掩埋,或许将来还能用上。重伤员……尽量想办法用担架抬着走,我们是兄弟,不能抛弃任何一个还能救的弟兄。我们今夜子时,就趁夜色最深的时候出发,北上云台山!”

他目光投向北方,语气沉毅而充满决心:“这条路,绝不会平坦,我们会遇到清军的围追堵截,会面临饥渴和疲惫的考验。但是,只要我们这支队伍不散,信念不死,活着到达云台山,我们就是插在清廷所谓‘江南腹地’的一颗钉子,一把尖刀。我们要让多尔衮、洪承畴知道,这江南,他们坐不稳!”

没有更多的犹豫和争论。求生的本能,被山东大捷点燃的熊熊希望,以及李大坤话语中坚定的信念,共同支撑着这支疲惫不堪却又重新燃起斗志的队伍。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营地中响起一阵紧张而有序的忙碌声。人们默默地检查着行装,搀扶起伤员,将有限的物资分配到每个人身上。一种悲壮而又充满生机的力量,在沉默中凝聚。当夜,浓重的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帷幕,笼罩了紫金山。这支千余人的队伍,抛弃了不必要的坛坛罐罐,像一条沉默而坚韧的溪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经营多时的营地,沿着预先选定的小径,一头扎进茫茫黑暗之中,向着北方,向着那未知却蕴含着无限可能与希望的云台山方向,迤逦而行。他们的脚步虽然因疲惫而沉重,却踏出了异常坚定的节奏,每一步,都踏在争取自由与尊严的道路上。

北京,紫禁城,武英殿。几乎在同一片星空之下,位于北方的帝国心脏——北京的紫禁城,却笼罩在一种与江南山野截然不同的氛围之中。武英殿内,巨大的蟠龙柱下,宫灯放射出明亮却冰冷的光线,将殿内照耀得如同白昼,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压抑。

摄政王多尔衮面色阴沉地坐在紫檀木雕龙的案牍之后,刚刚从东北前线返回的他,甚至来不及洗去征尘,就被堆积如山的紧急军报所淹没。他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那是战事不顺和权威受到挑战时固有的表情。朝鲜军在边境线上“不要命”的连续冲击,虽然凭借八旗劲旅的骁勇和装备优势暂时被打退,但也让久经战阵的八旗兵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

更重要的是,这股来自侧翼的顽强抵抗,严重牵制了他在辽西走廊和关内的大批精锐兵力,使得他原本计划在秋高马肥之时发动的、旨在彻底扫平南方抵抗势力的战略性攻势,不得不无限期推迟。这让他感到一种计划被打乱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

更让他心烦意乱、怒火中烧的,是案头那些从各地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洪承畴关于“进剿江宁紫金山乱民,斩获颇多,残部流窜”的捷报才刚刚送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片刻,紧随其后送达的,就是来自山东的惨败噩耗。那捷报此刻读来,仿佛成了一个绝妙的讽刺。

兵部尚书跪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手中捧着一份奏报,用带着哭腔的语调,战战兢兢地念着:“……伪明余孽谢迁,勾结前明罪官孔闻謤,罔顾圣化,聚众数万,于泰安、兖州一带猖獗作乱,攻城掠地,气焰嚣张……我济南驻防副都统觉罗·巴山大人,轻敌冒进,不幸中贼埋伏,虽亲临前线,奋力搏杀,然寡不敌众,终……终力战殉国。其所部绿营兵勇伤亡……伤亡惨重,初步统计,逾……逾万之数……奴才等虽竭力调兵弹压,然贼寇依托山险,狡猾异常,加之当地愚民多为附逆,通风报信,致使我军屡屡扑空,反遭暗算,一时……一时难以肃清,恳请摄政王殿下增派劲旅,以定齐鲁……”

“废物,饭桶!”多尔衮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端砚跳起,墨汁泼洒出来,染黑了几份奏章。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怒喝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似乎都簌簌落下,“上万大军,装备精良,竟剿灭不了一群乌合之众,泥腿子?还折了我一员副都统?我大清每年耗费钱粮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