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
无数架云梯,带着复仇的铁钩,终于成功地架上了饱经战火的城墙。惨烈至极的登城战,立刻在每一段还能站人的城墙上疯狂上演。刀光剑影激烈碰撞,血肉之躯舍命相搏。怒吼声、兵刃入骨声、垂死哀嚎声、重物坠地声……交织成一曲最为原始、也最为残酷的战争交响乐。城墙垛口处,不断有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坠落,如同下饺子般摔在坚硬的冻土或冰冷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凄艳的血色之花。
然而,决定这场战役最终走向的,并非来自城外正规军的强攻。战争的伟力,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
就在盛京城南门,也就是皇太极时期修建的德盛门处,攻防战进行到最为惨烈、最为焦灼的时刻,城门内侧,突然爆发了一场远比城外厮杀更加混乱、更加疯狂、也更加决绝的呐喊与骚动。
只见数以千计、乃至上万的汉人百姓,以及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东北各族土着、包衣阿哈,如同从地底涌出一般,突然出现在了南门内的街道和广场上。他们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驯服的工具,而是锄头、铁镐、木棒、菜刀,甚至是从刚刚被杀死的清兵手中夺来的腰刀和长矛!
积压了数十年的仇恨、屈辱、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骤然冲破了地壳,彻底地、疯狂地喷发出来!
“杀鞑子,迎王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挥舞着捡来的断刀,用尽平生力气嘶吼,浑浊的老眼中流淌着热泪。他的儿子,就死在二十年前的辽阳屠城。
“报仇的时候到了,为我爹娘报仇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汉子,状若疯虎,抡起锄头就砸向一个试图维持秩序的八旗军官的后脑。
“打开城门,放天兵进城,咱们汉人不做奴才了!”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男女老幼,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他们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肆意欺压他们的八旗兵丁,用最原始的武器,进行着最决绝的反抗。
守门的清军,主要是些二线的旗丁和一些汉军旗士兵,他们早已被城外的攻势打得胆战心惊,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疯狂攻击彻底打懵了。军官的呵斥声被淹没在愤怒的海洋里,阵型瞬间崩溃。
起义的民众如同狂暴的洪流,冲垮了清军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他们奋力砍杀那些试图抵抗的士兵,更多的人则如同潮水般涌向那扇沉重的城门。他们用肩膀顶,用木杠撬,拼命地挪开那根需要数十人才能抬动的顶门巨木;一些人爬上绞盘,不顾一切地推动那冰冷而沉重的绞索……
正在城外亲自督战,试图稳定阵线的多尔衮,远远望见南门内侧冲天而起的烟尘和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以及城头守军骤然变得更加混乱、防御火力几乎瞬间停滞的景象,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身着那身曾经象征无上权势、如今却沾满血污和泥泞的亲王铠甲,须发凌乱,双目赤红如血,早已失去了往日那位睿智冷静、执掌朝纲的摄政王的半分威严。
“顶住,给我顶住!擅离职守者,格杀勿论!后退者,株连全家!”他挥刀砍翻一名刚刚冲到近前、试图阻止联军登城的顺军士兵,声嘶力竭地朝着身边惶恐的亲兵和溃退下来的败兵怒吼。
然而,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军心已散,士气已崩。他的命令,此刻如同投入狂涛巨浪中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瞬间就被起义民众那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和联军震天的杀声彻底淹没。更多的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向南门。绞盘在无数双手的奋力推动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嘎吱”的巨响。
终于,伴随着一阵沉闷如雷鸣、又刺耳如骨骼断裂般的轰响,盛京南门——这座象征着满清最后尊严与希望的沉重门户,在城内无数被压迫者的愤怒之火与城外联军雷霆万钧之力的内外夹击之下,缓缓地、带着不甘与绝望地,洞开了!
“城门开了,大军进城,杀——!”
城外的联军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了更加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欢呼!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阻滞瞬间消失,攻势如同终于寻找到宣泄口的滔天洪水,以无可阻挡之势,汹涌地冲入城内!
多尔衮眼睁睁看着那扇巨大的城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看着如狼似虎的联军士兵和起义百姓如同潮水般涌入他发誓要守卫的都城,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彻底的绝望。龙兴之地,祖宗基业,兄皇托付,竟然……竟然就这么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且,最终给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