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巾帼蟾宫折桂日(3 / 8)

,好心低声提醒道。

这声提醒将白诗悦从瞬间的空白中拉回现实。她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檀香和清晨微凉的空气,强迫自己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她学着记忆中男子走路的步态,尽量让步伐显得沉稳而坚定,一步步踏上那光滑如镜的汉白玉石阶。每一步都感觉踩在云端,虚浮无力,又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跨过高高的、象征着等级与隔绝的门槛,殿内略显幽深而庄严肃穆的景象完全映入她的眼帘。

建极殿内空间开阔宏大,金砖墁地,光可鉴人,一根根粗壮的朱红立柱巍然耸立,支撑着绘有精美彩画的穹顶。御座设于数层丹陛之上,高高在上,背后是雕龙髹金、熠熠生辉的巨大屏风,整个场景气象森严,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

此刻,御座上端坐一人,身着赭黄色龙纹衮服,头戴乌纱折上巾(翼善冠),面容粗犷,皮肤因常年戎马生涯而显得黝黑粗糙,目光锐利如鹰隼,虽未言语,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下方,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混合了杀伐决断与帝王威严的气势散发开来,正是大顺开国皇帝,永昌天子李自成。丹陛下,左右分列着此次殿试的读卷官、执事官,钱谦益与刘宗周便立于文官班首。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期待,都集中在了这位刚刚进殿,身材略显单薄,面容过于清秀俊朗,甚至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状元公”身上。

殿内焚着淡淡的、品质极佳的檀香,那香气比外面闻到的更为醇厚,光线透过高处的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不断移动的光影,更显殿宇深邃,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白诗悦按着事先反复演练过的礼仪,趋步上前,在指定的拜垫前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动作尽可能地流畅标准,口中清晰地说道:“学生白越,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少年人变声期般的沙哑,但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平身。”李自成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久经沙场沉淀下来的沉稳力量,在空旷高耸的大殿中回荡,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谢陛下。”白诗悦依言起身,垂首站立,目光落在自己靴尖前的地面上,不敢直视天颜,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审视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那身宽大的袍服,看透内里的真相。

李自成并未立刻发问,而是拿起御案上的一份试卷,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殿下垂首而立的白诗悦,方才开口道,声音平稳却自带威压:“白越,你的文章,朕与诸位读卷官都看过了。关于前明覆亡之教训,你文中言‘不在流寇之炽,而在庙堂之朽;不患外虏之强,而患民心之失’,此论颇为犀利,一针见血。你且细细说来,朕想听听你的见解。”他的目光带着考校,也带着一丝对新锐观点的兴趣。

白诗悦定了定神,将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用尽量平稳、清晰的语调道出,努力让每个字都落到实处:“回陛下,学生以为,明季之世,天灾频仍,此乃天数使然,然人祸更烈,实为根本。朝廷之上,党争倾轧不休,各立门户,政令往往出于私门而非公心;地方官吏,贪墨成风,对上盘剥百姓甚于虎狼,对下欺瞒朝廷。边关军饷屡屡拖欠,士卒饥寒交迫,骨肉难全,焉能有力御敌于国门之外?中原腹地,赋税如虎,层层加码,百姓流离失所,求生无门,遂使‘迎闯王,不纳粮’之民谣,遍传宇内,深入人心。是故,非流寇能亡明,乃明自亡也。陛下顺天应人,解民倒悬,故能席卷天下,正在于得了这民心向背之机。”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极快地瞥了一下御座上的李自成,见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微微颔首,似有赞许之意,心下稍安,勇气也增添了几分,继续道:“至于边患,满洲虽强,骑射精锐,然终是癣疥之疾,未能动摇华夏根本。若朝廷清明,政通人和,将士用命,粮饷充足,百姓安居乐业,上下同心,何惧之有?然明廷内不能修政安民,外不能整军经武,乃至辽东战事,几成孤注一掷之势,此实为自毁长城,将江山社稷置于危墙之下。故学生以为,根本在于内政,在于民心,内政修明,则外患自平。”

李自成听完,沉吟片刻,粗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中流露出思考的神色,道:“嗯,言之有理,切中要害。打天下靠的是刀兵马背,治天下则需文教律法,需得收拾人心。你既中状元,才华必然出众,于新朝治国,可有具体方略?”他将问题引向了更实际的层面,这也是殿试考察的重点。

白诗悦略一思索,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