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巾帼蟾宫折桂日(4 / 8)

了现代的一些宏观理念与古代的实际可能,答道:“学生浅见,陛下已行‘均田免赋’之仁政,此乃稳固国本、收揽民心之基,至关重要。然欲求长治久安,需多管齐下。需兴文教以正人心,明礼仪,知廉耻;需定律法以肃纲纪,使天下知所行止;需劝农桑以足仓廪,使百姓温饱无忧;需修武备以固边疆,使外敌不敢窥伺。尤须慎选官吏,建立健全考成之法,使德才兼备、实心任事者居其位,则上行下效,政治清明,天下可治。”这些观点,大多是她与戚睿涵、袁薇等人平日讨论所得,虽不算惊世骇俗,却也中规中矩,条理清晰,切中要害。

李自成再次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他转向一直静立旁观的礼部尚书钱谦益,问道:“钱爱卿,你看此子如何?其才学、其见解,可当得这状元之名?”

钱谦益一直静静地、细致地观察着白诗悦,从她进殿时略显飘忽却强作镇定的步态,到行礼时那过于纤细的手腕动作,再到回答问题时,虽然言辞流畅,但眼神偶尔会快速眨动,脖颈处更是光洁无比,毫无男子应有的喉结凸起,面容姣好如画,眉宇间虽尽力模仿男子英气,却总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柔媚与惊怯,声音虽刻意压低,仍难掩其清越本质,与他家中时常女扮男装、随他出游会友的爱妾柳如是有诸多神似之处。他心中早已断定八九分。

听到皇帝垂询,钱谦益上前一步,拱手施礼,从容奏道:“回陛下,白越贡士年少英才,见识不凡,对答如流,引据得当,确有状元之才。其文章锦绣,策论切中时弊,点其为魁首,乃是众位读卷官公允之议。”他先是肯定了白诗悦的才学,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看向白诗悦,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近乎调侃的笑意,“只是……老臣观白越公子,风姿特秀,容貌清丽绝俗,这眉眼间的神态,顾盼之间的韵致,倒颇有几分闺阁之秀雅,不似寻常男儿之粗犷豪迈。不知白公子家乡登州府,风水可是特别滋养人?竟能生出如此俊秀如玉的儿郎?”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随口的调侃称赞,但其中的暗示,殿内稍有阅历的人都听得明白。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刘宗周微微蹙起花白的眉毛,看向钱谦益,又更加仔细地看向殿中身形似乎瞬间僵硬了一下的白诗悦,那审视的目光在她光滑的脖颈和耳垂部位停留片刻,似乎也察觉到了某些不协调之处,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虑。其他官员也纷纷投来探究、惊讶、乃至带着些许看好戏意味的目光,低低的议论声开始如蚊蚋般响起。

白诗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她感觉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血液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能听到自己那如同失控马蹄般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口辩解,或许可以推说天生容貌如此,体弱无须,但当她触及钱谦益那了然、甚至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时,她知道任何苍白的狡辩都可能显得可笑,甚至引来更大的麻烦。欺君之罪,非同小可,矢口否认只会让情况更糟。

在短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把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伸向了头上的儒巾,轻轻一扯。

如云的青丝瞬间失去了束缚,如同黑色的瀑布般披散下来,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与背后,衬得那张原本就清丽绝伦的脸庞更加柔美分明,女儿家的身份,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再无转圜余地。

殿内响起一阵无法抑制的低低惊呼声和抽气声,所有官员都面露惊愕,不敢置信地看着殿中骤然变换了形象的新科“状元”,交头接耳之声顿时变得密集起来,如同潮水般涌过大厅。

白诗悦再次跪下,这一次,她用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那清亮、柔和,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民女白诗悦,欺瞒陛下,女扮男装参与科考,犯下大不敬之罪,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她伏下身去,额头紧紧触着冰凉的金砖地面,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心中一片冰凉,只盼自己的坦然请罪能换来一线生机,不要牵连到还在殿外等待的戚睿涵和其他人。

李自成显然也愣住了,他浓黑的眉毛高高挑起,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意外,他显然没料到今科状元,文章策论被众人交口称赞的才子,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他看了看伏地请罪、身形微微颤抖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白诗悦,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各异、有的震惊、有的皱眉、有的则面露好奇的钱谦益和刘宗周等人,一时间没有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显然在快速思考着如何处理这前所未有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