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登闻鼓声彻九重(5 / 6)

以让在座的心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兄弟们,咱们在这哈密卫,说是镇守边陲,为国屏藩,实则……呵呵,”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环视一圈,见众人皆露心领神会的笑容,才继续道,“就是这西域的土皇帝。这里的天,咱们说了算!”

他满意地看到部下们眼中闪动的兴奋与贪婪,继续高谈阔论,带着几分酒后的狂妄:“京城那位李和尚,”他故意用了一个流传于旧明军中、略带贬义和戏谑的外号来指代李自成,语气中毫无敬意,“他坐在金銮殿上,操心的是他的江山社稷,对付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文绉绉的读书人。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万里黄沙,他管得着吗?他也懒得管。只要咱们每年按时送上些西域的奇珍异宝,战时报上几场胜仗,他就心满意足了!”

左梦庚笑着接口,语气轻佻:“父亲所言极是。这西域虽地广人稀,物产不及中原丰饶,但地处丝绸之路要冲,商路重开,往来利润何等丰厚;本地百姓、各部族,亦需我等‘保护’,方能安居乐业。只要咱们把边境守好了,不让罗刹人、准噶尔残部闹出大乱子,陛下那边,自然是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辛苦戍边,享受些,也是理所应当。”

“梦庚说得在理!”闫如雄粗声粗气地接口,喷着酒气,“咱们替他老李家打天下,守边疆,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兄弟?享受些怎么了?天经地义。要不是咱们在这里像钉子一样顶着,他那龙椅能坐得那么安稳?兄弟们,”他转向其他将领,“把心放回肚子里,放心大胆地……呃,是收取咱们该得的酬劳。这哈密卫,别的不说,钱财、美酒、女人,哪样缺了你们的?安心享福便是。京城那些御史言官,他们的笔杆子,还能穿过这万里沙漠,戳到咱们身上不成?”

左良玉满意地点点头,又将自己金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狡黠、狂妄与长期手握重兵形成的自负:“不错,文官们怕监察御史,怕锦衣卫,咱们丘八怕什么?军功,就是咱们最硬的护身符。只要咱们手中有兵,能打胜仗,朝廷就得倚重咱们。离了咱们,谁给他守这偌大的西域?那些穷酸御史,敢到我这哈密卫来指手画脚?借他们几个胆子。这哈密,是咱们左家军打下来的,也得靠咱们左家军来守!”

厅内顿时响起一阵更加热烈的附和声、谄媚之词和放肆的笑声。丝竹声再起,旋律变得更加靡丽,舞姬的舞姿也更加妖娆。将领们放浪形骸的笑闹声、猜拳行令声与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将这镇守府邸的夜晚,渲染得一片奢靡颓废。他们浑然不知,一道代表着帝国律法尊严与皇帝绝对权威的冰冷剑光——钦差御史朱雍梁的身影,已悄然离开北京城,正带着皇帝的密旨和尚方宝剑,朝着这片他们认为“法外之地”、“独立王国”的西域,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而来。

数日后,钦差御史朱雍梁一行轻车简从,已然离了陕西地界,进入甘肃河西走廊。他并未选择乘坐舒适的马车,而是骑着一匹健壮的青骢马,以便更快赶路和观察沿途风土人情。越往西行,景色越发苍凉。放眼望去,是无垠的戈壁,褐色的砂石地上,只有一簇簇顽强的骆驼刺和芨芨草点缀其间。远山如黛,天空高远,偶尔有苍鹰掠过,发出凄厉的鸣叫。

朱雍梁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尽管连日赶路让他脸上带着倦色,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清澈锐利,如同这戈壁夜空中的寒星。他偶尔会从怀中取出临行前调阅的、关于左良玉及其部将在哈密卫的卷宗副本,在休息时于心中反复揣摩。卷宗上记载的,多是左良玉历次战功,以及朝廷的封赏记录,对于其部下的具体行为,尤其是涉及民生吏治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或者尽是些“抚民有方”、“军纪严明”的套话。但这片空白,恰恰最是引人疑窦。

他深知此行干系重大,无异于刀尖起舞,深渊行走。左良玉并非寻常戍边将领,其部久经战阵,骁勇善战,在边疆经营数年,根基已深,党羽遍布。哈密卫可以说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调查稍有不慎,不仅自身性命难保,更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发边军动荡,给虎视眈眈的沙俄或准噶尔残余势力以可乘之机。

然而,皇命在身,责任重于泰山。那日登闻鼓沉闷而执拗的响声,犹在耳畔回荡;那个叫王五的农夫,跪在殿前时那绝望而期盼、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更让他感到肩头沉甸甸的压力,无法忘怀。

“前明宗室之后……”夜晚,在驿站的孤灯下,朱雍梁轻轻摩挲着腰间一枚贴身佩戴的、刻有古朴“岷”字的旧玉佩,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混合着苦涩与坚定的笑意。这个身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