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西域井影(4 / 6)

,身着锦袍,接受着众人的轮番敬酒和奉承,连日来的憋闷似乎在此刻得到了宣泄,志得意满之色溢于言表。

宴至酣处,气氛热烈异常。左良玉多喝了几杯御赐的美酒,面色酡红,兴致高涨,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威严也放松了不少。他随手拉过侍宴的一位胡姬,那胡姬容貌艳丽妖娆,身姿婀娜曼妙,眼波流转间带着异域风情,是下面官员为讨好他而特意进献的。左良玉搂着她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放声大笑,向席间宾客炫耀着自己的权势与威风,讲述着当年击退罗刹人的英勇事迹。

或许是酒意上涌,动作变得粗鲁,或许是那胡姬心中本就畏惧这位威严的将军,在他过于用力的搂抱下微微挣扎了一下。左良玉正志得意满,觉其扫兴,破坏了气氛,随手不耐烦地一推。那胡姬惊呼一声,脚下高跟鞋一个踉跄,身形不稳,不慎撞翻了身旁案几上的一只盛满琥珀色葡萄美酒的银质酒壶。

“哐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大厅,精致的银壶跌落在地,醇美的酒液泼洒出来,如同鲜血般迅速蔓延,不仅溅湿了左良玉华贵袍服的下摆和靴面,更在那张名贵的、图案繁复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了一大片深色刺目的污渍。

一瞬间,喧闹的宴会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谄媚的、讨好的、还是略带疏离的,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丝竹声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止,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左良玉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他看着袍角那显眼的酒渍和脚下狼藉的地面,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无名火猛地窜起,直冲顶门。这在他眼中,不仅仅是失仪,更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和冒犯,是在所有宾客面前让他丢脸,是将他刚刚建立的得意和威风打落在地。

他猛地站起,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醉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冲散了几分,眼神变得异常凶狠锐利,如同戈壁上的饿狼。他指着吓得瘫软在地、浑身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胡姬,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变形,带着刺骨的寒意:“贱婢,竟敢如此无礼,扫了本侯的兴致,毁我御赐袍服,坏我名贵地毯!”

他环顾左右,看到的是众人惊惧的目光,这更激起了他的暴戾。他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来人,把这不知好歹、冲撞本侯的东西,给本侯拖出去,扔进后园那口废井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看看以后谁还敢如此放肆!”

命令一下,满座皆惊,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恐惧。有人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无声的叹息,无人敢在这时出声劝阻。两名如狼似虎、面无表情的亲兵应声上前,不顾胡姬骤然爆发的、凄厉得不成调的哭求和挣扎,像拖拽一件破旧的行李般,一左一右架起她纤细的臂膀,粗暴地拖向后院方向。

丝竹声早已断绝,宴会的气氛降至冰点。宾客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胡姬那绝望的、逐渐远去的哭喊和挣扎时衣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以及左良玉因愤怒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在沉寂而压抑的大厅中回荡,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不久,从后院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噗通一下,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不少人的耳中。随即,一切归于沉寂,那沉寂比之前的喧闹更让人心悸。那口废弃的、深不见底的井,无情地吞噬了一条无辜而绚烂的生命,也掩埋了一个血腥而残酷的秘密。

左良玉余怒未消,胸膛起伏,他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人不快的插曲,强自镇定道:“继续奏乐,诸位,喝酒,不要被这点小事败了兴致!”

然而,经过这番变故,宴会虽勉强继续进行,乐师们也重新开始演奏,但那份虚假的热闹之下,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一些较为清醒的宾客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与鄙夷,只是很快便掩饰了下去。

八月下旬,秋意初临京师,李自成决定亲自巡视西北,体察民情,督察吏治,尤其是哈密卫的情况,更是他此行的重点。他轻车简从,并未摆出全副銮驾,只带了必要的精锐护卫和少数随行官员,其中包括内阁首辅李岩和光禄大夫戚睿涵。

天子驾临,哈密卫上下自然是全力以赴,紧张准备迎接圣驾。左良玉提前得到了消息,心中虽因朱雍梁的调查和之前宴席风波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想趁此机会在皇帝面前再次展现自己的治绩与忠诚,彻底扭转之前的不利印象。

他下令全军整肃军容,城内城外进行彻底的清扫,那些曾有怨言或与朱雍梁接触过的百姓,被衙役或军士暗中“安抚”——或威胁,或利诱,或暂时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