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荒岛遗珠(3 / 6)

出,顺着他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颊滚落。

他伸出那双枯瘦的、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颤抖着想要扶起朱成功,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哽咽而断断续续:“是…是一官?真是你啊!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老夫……老夫还以为此生都要终老在这化外荒岛,骸骨无人收,再无缘得见故国之人了……”他话语中透出的绝望与骤然重燃的希望交织在一起,令人闻之心酸。他口中的“一官”,是郑成功的乳名,若非极亲近的长辈或旧部,绝不会如此称呼,这更进一步坐实了二人之间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朱成功赶紧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几乎要站立不稳的老人,连声安慰道:“老师莫急,莫急,慢慢说,学生在此,定会护得老师周全。到底发生了何事?您不是应该在山东故里,或是……”他话语中充满了关切与疑问,实在难以想象一位曾经颇有声望的长者,为何会沦落至此。

南福公在朱成功的搀扶下,努力稳定了一下激荡的情绪,用那破旧不堪、几乎无法称之为衣袖的布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和脸上的涕泪。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悠远而沉重,饱含着无尽的沧桑、悲凉与无奈。“唉,说来话长,真是一言难尽啊……”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那战火纷飞、天崩地裂的年代。

“自崇祯十七年,天倾地陷,北都沦丧,那关外的建州鞑子入了山海关,铁蹄践踏我神州大地。老夫的家乡山东,也……也很快沦于敌手。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老夫自幼读圣贤书,深知华夷之辨,岂能剃发易服,屈膝做那蛮夷之奴?”他的声音在这里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于是,老夫便散尽家财,毁家纾难,召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义士乡亲,都是不愿受鞑虏欺凌的血性男儿,购置舟船,携家带口,乘船南下,想要效仿古之先贤,寻一处海外的净土,延续我汉家衣冠,保留我华夏文明的一缕血脉。”

他顿了顿,目光从遥远的回忆拉回到眼前的篝火,眼神中流露出背井离乡的痛楚与在异乡艰难求存的艰辛。“一路上,我们历尽艰辛,风波险恶,几经辗转漂泊,如同无根的浮萍。最终,我们一行人,在渤泥国沿海的一处村落,暂时安顿了下来。那里虽然炎热潮湿,风俗迥异,但当地土王还算友善,允许我们开垦荒地,建造屋舍,总算有了一个遮风避雨之所。”

老人的叙述将众人带入了那段充满血泪的漂泊史中,沙滩上除了海浪声和篝火的噼啪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凝神倾听着。

“本以为……本以为可以就此偏安一隅,休养生息,将故国之文化,传承于子孙。”南福公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后怕与痛苦,“谁知,天不遂人愿,两年前,祸从天降。一伙凶悍无比的印度海盗,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一般,突然袭击了渤泥沿海的多个村落,我们所在的村子也未能幸免。他们的头领,是一个名叫沙玛·辛格的巨寇,此人在西洋一带凶名昭着,纵横多年,杀人如麻,连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武装商船都要忌惮他三分。”

听到“沙玛·辛格”这个名字,朱成功和戚睿涵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朱成功接口道,语气低沉:“沙玛·辛格?学生早年随父亲在海上历练时,也曾听闻过此人的恶名。据说他劫掠成性,手段残忍,麾下亡命之徒甚众,是南洋和西洋航路上的一大祸害,确实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正是此人。”南福公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心有余悸的神情,仿佛那场惨烈的战斗就在昨日。“那一次,他们主要是想抢夺我们在渤泥多年积攒下的一些财物,特别是我们从中原带出来的些许金银细软和瓷器。当时情况万分危急,幸得渤泥国的一些士兵与我们并肩作战,奋勇抵抗。乱军之中,也不知是渤泥的弓箭手还是我们的人,一支流矢竟侥幸射中了那沙玛·辛格的咽喉,那巨寇当场毙命。”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似乎为这戏剧性的转折感到意外。

“我们当时还以为,头目既死,这群乌合之众的海盗便会群龙无首,作鸟兽散。”南福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苦涩和悔恨的表情,“谁知,我们想错了,大错特错!我们低估了这群海盗的凶残和复仇之心,也低估了沙玛·辛格势力的庞大。几天之后,更多的海盗船,打着为沙玛·辛格复仇的旗号,如同疯了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们所在的村落团团围住,日夜猛攻。我们人少力弱,装备简陋,渤泥国的援兵又被海盗派出的其他船队巧妙地牵制在别处,无法及时赶到。最终……最终……”老人的声音哽咽了,他身后那几位一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