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沙场厮杀,但如此残酷的、带有原始宗教仪式感的公开处决场面,依然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和深入骨髓的心悸。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带着诚意来交流贸易的,从未主动起过冲突,他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此毒手?”白诗悦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既有对同伴惨死的悲恸,更有对眼前这无法理解的野蛮行为的愤怒与困惑。
袁薇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分析道,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了她内心巨大的波澜:“看这情形,不像是一般的遭遇战或者海盗劫掠。这更像是一种……公开的处刑,或者带有某种献祭、惩戒意味的仪式。我们之间,一定存在巨大的误会。”
就在整个船队被眼前这骇人景象所震撼,悲愤、困惑与怒火在众多水手和士兵心中交织升腾之际,异变再生。
“嗖、嗖嗖——”几声尖锐而急促的破空之声,猛地从岸边茂密的丛林深处传来。几支制作粗糙但速度极快的箭矢,疾射而出,带着凌厉的势头,狠狠地钉在了伏波号船舷附近的厚实木板上,箭尾的宽大树叶羽毛兀自剧烈地颤动着。箭头是简单磨削过的竹子,箭身也是竹制,虽然制作不算精良,但近距离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敌袭,保护主帅和各位公子姑娘!”训练有素的护卫们反应极快,立刻举起厚重的盾牌,迅速在朱成功、戚睿涵、刁如苑、白诗悦、袁薇等人身前组成了一道紧密的防护墙。
甲板上的士兵和水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激怒了,他们纷纷“锵啷”一声拔出雪亮的刀剑,举起已经填装完毕的火铳,怒视着箭矢射来的丛林方向,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只需要朱成功一声令下,这些满腔悲愤的将士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岸,与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残忍杀害同伴、又发动偷袭的溜山国人决一死战。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战斗一触即发。
“且慢,朱将军,戚公子,诸位请稍安勿躁!”一个苍老而急切的声音高声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僵持。只见南福公快步从船尾另一侧,沿着船舷走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刚才射来、被他冒险拾起的竹箭。他走到被盾牌护卫着的朱成功和戚睿涵面前,将这支箭递上,同时又从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另一支形制截然不同的箭矢。这支箭明显更加精良,箭头是精心打磨过的燧石,闪烁着坚硬而冷冽的光泽,箭身是致密沉重的乌木,箭羽则是整齐划一的海鸥羽毛,用某种鱼胶牢固地粘合。
“朱将军,戚公子,诸位请看,”南福公气息有些微喘,显然刚才的行动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但他的语气却异常坚定、清晰,“这是刚才从林中射来的箭,是溜山国人惯用的竹箭制式,老夫认得。”他举起手中那支粗糙的竹箭,然后又高高举起那支乌木燧石箭,“而这一支,是老朽方才趁乱在船舷东侧,靠近一处漂浮杂物的地方捡到的。这支箭,绝非溜山国之物。老朽当年在渤泥国,与沙玛·辛格那股印度海盗多次交手,对他们再熟悉不过,这正是他们麾下精锐惯用的标准箭矢。你们看,这两者截然不同!”
他指着海岸边那些木柱上惨死的兄弟,声音因激动和沉痛而微微发颤:“事情绝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吴冰他们无辜遇害,以及刚才这波来自林中的袭击,恐怕并非溜山国本意,或者至少,不是全部真相!定是有人——极可能就是拉杰那伙人——从中作梗,假冒我等之名,先行杀害了溜山国王子,再嫁祸于我们,意图挑起我们与溜山国之间的殊死搏斗!他们好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
朱成功和戚睿涵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他们接过两支截然不同的箭矢,仔细对比着材质、工艺和形制,又再次看向海岸边那些惨死的、无法瞑目的兄弟,回想起南福公之前关于拉杰狡诈如毒鮋的警告,一个阴险、歹毒而完整的阴谋轮廓,逐渐在他们脑海中清晰起来。
“是拉杰……一定是他。”戚睿涵沉声道,声音中充满了冰冷的怒意,“他抢先一步,杀害了溜山国王子,嫁祸给我们,又利用溜山国人的悲愤,诱使他们杀了我们的哨探,彻底断绝沟通的可能。如今再暗中放冷箭,是想彻底点燃战火,让我们双方不死不休。”
朱成功眼中寒光一闪,他身为全军统帅,深知肩头责任重大。一旦此时被怒火支配,下令登陆反击,无论最终胜负如何,都正中了拉杰的下怀,此行建立友好邦交、探索航路、宣扬国威的核心任务将彻底失败,而且还会在这片陌生的海域结下一个死敌,后续航程将步步维艰。他强压下内心深处为部下复仇的炽热怒火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