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青锋初试(6 / 7)

此乃地方同僚一片拳拳心意,且大人一路辛苦,也需要补充体力……”

“地方同僚的心意,本官心领了。”米桂琦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但此例不可开。灾情如火,民命关天,岂能容我等在此安享珍馐?照本官的话去办!”

官员们面面相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氛尴尬至极。但在钦差明确的命令下,无人敢再反驳,只得讪讪地吩咐驿丞和仆役,将几乎未动的酒菜迅速撤下。米桂琦则真的从随行包裹里拿出几个冷硬的粗粮饼,就着桌上的一壶白水,面无表情地、默默地啃了起来。他这一举动,让一些原本抱着看热闹、甚至有些轻视心态的底层胥吏和驿卒,也不禁暗自咋舌,心中对这位年轻钦差的观感,复杂了几分。

然而,米桂琦并未看到,在他转身走向内室,准备稍事休息后再调阅账册时,赵在武眼中飞快闪过的那一丝讥诮与了然。年轻御史的这番清廉姿态,在他这等在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吏眼中,不过是另一种可以预估和应对的“套路”,是另一种形式的“好名”。拒绝宴席,与民同苦,这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真正的较量,在于接下来的账目核查、人员问询、以及那些隐藏在正常公务流程之下的软钉子、暗绊子。兖州的迷雾,并未因这位年轻钦差态度鲜明的到来而散去分毫,反而因为双方这初次、心照不宣的交锋,而变得更加浓重和深沉了。风暴,正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悄然酝酿。

北京,光禄大夫府书房。

戚睿涵等人的讨论,也随着对米桂琦兖州之行初步情况的推测而接近了尾声。炭盆里的火炭燃烧得久了,发出更加轻微的、持续的噼啪声,为静谧的书房增添了一抹暖意与生机。

“米桂琦已经到了兖州,并且做出了他的第一个选择——拒绝宴席,与灾民共苦。”戚睿涵将手中把玩许久的羊脂玉佩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总结道,“这是一个典型的清官姿态,也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向兖州官场表明了他的立场和决心。姿态很重要,但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查核账目、询问官吏、暗访民间,才是真正考验他能力、智慧和定力的关键时刻。”

白诗悦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散去:“希望他的这份清廉与正气,能真正化为洞察秋毫的智慧,以及应对复杂局面的韧性,而非成为刚极易折的脆弱,被那些狡黠的胥吏轻易利用或孤立。”

袁薇将琴谱轻轻合拢,放在膝上,柔声道:“我们在此的种种猜测与分析,终究是隔岸观火,雾里看花。官场之中的博弈,人心之间的较量,瞬息万变,非身处其中,难以真切体会。时间,会慢慢揭开迷雾,给出最终的答案。”

刘菲含已经重新埋首于她那张画满几何图形的绢帛,手中的炭笔再次开始演算,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平淡而理性:“现有的数据模型需要根据米桂琦抵达兖州后的初步行为进行参数修正和更新。等他那边有新的、更具体的信息传回,无论是账目疑点、人员调动,还是民间反馈,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有效分析。目前,仍是观察期。”

刁如苑站起身,走到窗边,之前庭院中的薄雾已完全散去,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将初绽的杏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她望着窗外明朗的景色,仿佛能看到远方兖州上空依旧凝聚的阴云:“商场与官场,看似迥异,实则人性相通。很多时候,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并非外部的险阻与困境,而是内心的骄矜与浮躁,是对自身能力边界认知的不足,以及对复杂环境判断的失误。米侍郎若能过了自己内心这一关,真正沉下心去,戒除那份因年轻得志而产生的傲气,学会在污浊中保持清醒而不被同化,在困境中寻找契机而不轻言放弃,那么,兖州之局,或可期也。”

董小倩此时也已保养完毕她那杆心爱的马槊,用一块干净的绒布将槊锋最后擦拭一遍,然后将其稳稳地立于墙边的兵器架上。槊锋雪亮,在书房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冷凝的寒光。她转过身,声音清越而简洁:“拭目以待。”

戚睿涵不再言语,书房内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炭火依旧温暖,墨香依旧清雅,窗外阳光正好。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分明涌动着对远方那位年轻同僚命运的深切关切,对大顺王朝吏治能否清明、民生能否安泰的更深层次的思虑与隐忧。

永昌十一年的春天,北京的杏花悄然绽放,而千里之外的兖州官场,注定因这位名叫米桂琦的年轻钦差的到来,即将掀起一场不为人知的、或许远比洪水更为汹涌的风暴。而这场风暴最终的结局,是涤荡污浊,还是将理想与初心一同吞噬,此刻,还深深地隐藏在由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