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以及箭镞深深钉入树木时发出的“夺夺”声响,果然让正在逼近的土着们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他们惊恐地看着这些能够远程精准打击、威力远超他们投掷武器的陌生“棍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畏惧和迟疑神色,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而,那名年长的土着首领,在最初的惊愕之后,非但没有退缩,脸上反而露出了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愤怒与某种神圣使命感的表情。他或许认为这是对方某种邪恶巫术的展现,是对他们信奉的土地神灵的严重亵渎。他挥舞着长矛,指向天空,又指向顺军的阵型,用更加激烈、如同诅咒般的语言大声嘶吼着,催促着犹豫的族人们继续进攻。在他的鼓动和威望驱使下,部分土着战士克服了恐惧,再次奋力投出了手中的长矛,几块石头也向着盾墙飞来。
一支力道十足的长矛,恰好穿过两面盾牌之间微小的缝隙,带着寒光,擦着一名士兵的头盔边缘飞过,深深地扎入其身后的沙地,矛尾兀自颤抖不休。惊险的一幕让所有顺军士兵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朱成功见状,知道仅凭威慑已无法阻止这场冲突,对方战斗的决心远超预估。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统帅的职责让他必须做出决断。“瞄准腿部、手臂等非致命部位,放箭,压制他们!”
这一次,弓弩手们不再留手,调整了角度,利箭带着更加凌厉的气势,离弦而出,径直射向了土着人群。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沙滩上响起,冲在前面的几名土着大腿或手臂被利箭射中,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扑倒在地,鲜血很快染红了身下的黄沙。顺军装备的是制式的强弓硬弩,即便射手们刻意避开了胸腹要害,其带来的撕裂性创伤和剧痛,也绝非土着们那些相对原始的武器所能比拟。
土着们的阵型瞬间大乱。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痛苦地呻吟,又惊惧地看着顺军阵中那不断闪烁着寒光的箭簇和森严如铁的阵势,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双方在武器和战术上存在的巨大、无法逾越的代差。
那年长的土着首领发出一声充满了悲愤与不甘的长啸,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般狠狠剐了顺军阵型一眼,然后在几名年轻土着的奋力搀扶和保护下,率先转身,敏捷地向着茂密的树林深处退去。
其他土着也再无战意,纷纷拾起散落的武器,或背或扶起受伤的同伴,如同退潮一般,迅速隐没在了层层叠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绿色植被之中,只留下沙滩上一片凌乱的脚印、几支折断的长矛和兀自插在地上的箭矢,以及那若有若无、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无奈的冲突。
海滩上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永恒的、单调的韵律。但那种初登岸时的新奇、轻松与愉悦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无奈,以及一丝淡淡的悲凉。微风吹过,带着海水的咸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拂过每个人的心头。
朱成功久久地凝视着土着消失的那片幽深树林,目光复杂难明。良久,他才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问身边的人,又像是在叩问自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亦或是……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终究是莽撞地惊扰了他们延续了千万年的安宁与秩序?”他身为郑芝龙之子,自幼纵横于风波险恶的海上,见过无数种族与文化之间的摩擦与冲突,但此次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基于土地和信仰的决绝扞卫,以及完全无法沟通的困境,仍然让他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反思。
戚睿涵走上前,站在朱成功身侧,目光同样投向那片吞噬了身影的丛林,沉声道:“大帅,此事……恐难以简单论对错。他们视我们为入侵家园、亵渎圣地的恶徒,奋起扞卫乃是生命本能,亦是其族群延续数千年的生存智慧。而我们,奉旨远航,肩负探索未知、拓展海疆、传播天朝威仪之使命,亦有其不得不为的理由与抱负。只是……文明的相遇,尤其是以这种方式,冲突与代价,似乎总是难以避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历史的宿命感。他来自现代,深知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原住民的悲歌是如何奏响的,即便他们此行已极力克制,尽量避免流血,但历史的巨大惯性,似乎仍以某种形式显现了出来。
刘菲含蹲下身,小心地拾起一支土着遗落的回力镖,用手指仔细触摸着其独特的弯曲弧度和打磨痕迹,试图分析其空气动力学原理和在狩猎中的运用方式,这是她作为科研者的本能。但此刻,她的眉宇间也笼罩着一层思索的阴云,低声说道:“他们的工具设计得很巧妙,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地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