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就已经发生。”戚睿涵握紧了她的手,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沉稳而坚定,“但纵观历史长河,其本身便是由无数这样的‘相遇’与‘改变’所构成。重要的并非改变本身,而是我们带来了什么,以及未来将如何引导这种改变。我们带来了秩序、技术、文明的火种,以及……至少是试图遵循的‘怀柔’之策,而非单纯的征服与毁灭。至于这片南洲大陆的未来会走向何方,很大程度上,就要看汪千户他们,以及后续可能到来的大顺力量,如何经营、如何与这片土地及其原主人相处了。”
一旁的刁如苑接口道,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商人对未来的精准评估:“此地资源潜力巨大,仅从目前所见之广阔林地、奇异生物和初步勘察的土壤情况来看,假以时日,若能引入合适作物,发现可用矿产,此地必能成为大顺在海外的一处重要支点和资源重镇,其利或在数十年后显现。”
袁薇则望着海天一色、壮阔无垠的景象,若有所思地低吟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新旧交替,文明碰撞,或许本就是天地间不可违逆的至理。只是这其中的代价……”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刘菲含更关心实际的技术与生存问题,她说道:“汪千户他们带去的各类谷物种子、蔬菜种子以及农具、工匠工具都很齐全,按照我们制定的开垦计划,初期的基础生存和粮食自给应该能够逐步实现。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们能否完全适应这里似乎反季的气候,以及那些我们尚未完全了解的本土疫病,希望他们带去的药材和卫生条例能起到作用。”
董小倩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即将消失在海平面之下的陆地的影子,心中默念:“历史的岔路口已经出现。愿这片古老的土地,以及其上生息的生灵,能在大顺的到来之下,孕育出一个不同于我所知历史的、或许能少一些悲怆、多一些融合的未来。”
船队调整着巨大的风帆,在来自葡萄牙的领航员维克托的指引下,结合戚睿涵记忆中勾勒的、刘菲含凭借惊人记忆力补充修正的星图与海图,开始坚定地向西北方向航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穿过星罗棋布的南洋群岛,最终返回那片魂牵梦绕的故土——中土。
朱成功站在舰桥最高处,看着忙碌的舵手和水手们调整着索具,又望向那无边无垠、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西方海面,海风吹拂着他略显花白的鬓角。他不禁再次转向身旁的戚睿涵,语气中带着一丝尽管已经历诸多奇迹却仍难以完全消弭的疑虑,确认道:“元芝,我们自大顺天津卫启碇,扬帆向东,穿越了浩瀚无涯的太平洋,抵达了那新西班牙(墨西哥)和北美西海岸,继而折向澳洲。如今又是一路向西航行。依你与刘姑娘始终坚持之言,这茫茫大地,果真是一巨大圆球?我们真能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航行,最终返回天津卫吗?”
戚睿涵迎向朱成功探询的目光,脸上露出肯定而从容的微笑,语气不容置疑:“大帅放心,在下愿以性命担保,大地确为一硕大无朋的圆球。菲含所演示的星象变化、海图推算,以及我们一路行来见闻,皆为此证。我们只需坚定信念,朝着西方前行,谨慎避开海图标注的险礁暗流,克服航行中的艰难困苦,假以时日,必能返回故土。此番航行若成,其意义将远超抵达新大陆、设立南洲据点。它将是我华夏乃至个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组织、有记录的环绕地球一周之壮举。届时,天下皆知,寰宇共鉴,我华夏儿郎,亦能率先洞悉这天地寰宇之真实奥秘,不再困于‘天圆地方’之旧说,眼界与胸襟,将开阔如这大洋一般!”
朱成功闻言,眼中原本残留的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振奋与对历史性成就的憧憬光芒。他用力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然后再次转身,昂首望向水天一色的西方,海风鼓荡起他的披风。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万里波涛,看到了那熟悉的海岸线,看到了天津卫码头上迎接凯旋的旌旗与人海。
永昌十二年四月,历经数载风涛,跨越了无数惊险、奇遇、挑战与收获的大顺环球航行舰队,在浩荡的东风助力下,终于缓缓驶入了天津卫那熟悉而又似乎有些陌生的港口。
船队的旗帜虽因长年的日晒雨淋、海水侵蚀而显得有些褪色破损,船体木板上也留下了与风浪搏斗的斑驳痕迹,但它们依旧骄傲地高扬着,宣告着王者归来。船队带回来的,不仅是满舱的异域奇珍、动植物标本、详实的航海日志与地图,不仅是在新大陆和南洲设立据点的捷报,更是环绕地球一周、证实地圆说的无上荣耀,以及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启。
天津卫码头,早已得到消息的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