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七年的初夏,北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弥漫着一种令人呼吸困难的压抑。太祖高皇帝李自成龙驭上宾不过两月,帝国尚在国丧期内,连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香烛纸钱与隐隐哀哭混合的沉闷气息。新君登基,照理该是万象更新,朝气蓬勃,然而年轻的皇太孙李来亨——如今已承继大统,改名李天淳,显然未能在这盘根错节的朝局中真正立足。他那尚存稚气的面容努力做出的威严,往往被御座之侧那道静默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所消解。
那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司马门。
他面白无须,身形不算高大,却站得笔直如松,猩红的蟒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平静扫视间,仿佛能洞穿一切隐秘。他无需多言,仅凭侍立在那里的姿态,便已昭示其权倾朝野,内廷外朝,莫不侧目。
光禄大夫府邸深处,书房内门窗紧闭,虽阻隔了外界渐起的暑气,却也使得室内的气氛更显凝重。冰盆里散发出的丝丝凉意,似乎也无法驱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戚睿涵、白诗悦、袁薇、董小倩、刁如苑、刘菲含六人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桌上茶水已凉,却无人有心去续。
刚从河南白云山铩羽而归的戚睿涵,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色与深深的惋惜,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奔波后的疲惫:“李岩先生……终究还是不肯听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凉的茶杯壁,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昔日开国功臣、如今布衣草履的老者,在白云山茅屋前执拗而决绝的神情。他们本想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对历史的预知,助这位智者避开灾祸,奈何李岩去意已决,只求远离朝堂纷争,归隐田园,了此残生,不愿因一己之身再起波澜,牵连他人。
白诗悦轻轻握住了戚睿涵放在桌下的手,她的手心微凉,带着抚慰的力量。她声音柔和,却字字清晰:“李阁老高风亮节,不愿因个人安危再掀风雨。他看得透彻,司马门势大,若因他之故引发朝局动荡,非他所愿。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她眼中流露出对那位长者的敬佩,以及对其未来命运的深切担忧。
刁如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失却香气的冷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显示出她内心的波澜。这位在现代社会经营文创公司的女强人,此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司马门权势熏天,爪牙遍布朝野。如今连陛下都几乎成了他的应声虫,言听计从。李岩先生此番主动辞官,在他看来,恐怕非但不是示弱,反而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是清流对他权威的蔑视。以他的心性,绝不会轻易放过李岩先生,定要杀鸡儆猴。”
“我们离开白云山时,就感觉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刘菲含冷静地开口,她的理科思维让她习惯于观察和分析细节,此刻她的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很明确,绝非山野村民的好奇。司马门手下的东厂番役和锦衣卫暗探,怕是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们离去,或者……只等一个动手的指令。”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慎。
袁薇秀眉微蹙,白皙的脸上因愤懑而泛起一丝红晕,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高与不甘:“司马门此人,不过一介阉宦,竟敢如此揽权跋扈,排除异己。李岩先生乃开国元勋,功在社稷,若他因此等莫须有之罪遭遇不测,朝中那些尚存风骨的正直之士,只怕更要人人自危,噤若寒蝉了。长此以往,国将何国。”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权奸的鄙夷和对朝局的失望。
董小倩虽因长期在江南,对北京朝堂的波谲云诡不如在座诸位了解深切,但她天性聪慧,又经历了现代社会的洗礼,此刻也敏锐地感到了那山雨欲来的危机。“陛下……似乎完全信赖这位司马公公?我们能否设法,让陛下看清他的真面目?毕竟陛下才是天子。”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望,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戚睿涵缓缓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那是对现实无力的嘲弄。“难,难如登天。司马门自陛下尚是皇太孙时便陪伴在侧,多年经营,早已深得信任。如今更是以‘辅政’之名,行揽权之实。陛下年少,缺乏执政经验,又骤登大位,心中难免惶恐不安。他身边近侍、乃至部分朝臣,皆是司马门一手安排提拔的人,我们想突破这层层包围,让陛下去怀疑他最信赖的‘臂膀’,谈何容易。”他的分析如同冷水,浇熄了董小倩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
就在室内气氛愈发沉滞之际,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灰衣的心腹家人匆匆入内,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