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酸果试忠奸(6 / 7)

会让人上瘾。他绝不会轻易放手,只会变本加厉,清除一切潜在的威胁。我们现在需要的不再是义愤,而是更具体、更有效的情报和策略。关于他在宫内的势力网络究竟有多深,哪些关键位置是他的人;关于陛下每日的起居、言行,身边还有没有可能争取的内侍;甚至关于段正华等得力干将的行事风格和弱点。光靠道德义愤和正面冲突,解决不了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愤怒和失望中冷静下来。他知道,刘菲含是对的,情绪的宣泄于事无补。“菲含说得对。司马门今日之举,嚣张至极,但也恰恰暴露了他的急切与狠辣,说明他感受到了某种不安,或者急于在陛下完全成年亲政前,彻底扫清障碍。李岩先生下狱,宋、李二位大人因言获罪,朝中那些尚存风骨的正直之士,此刻定然人人自危,但也必然有心怀不满、暗中愤慨者。我们需要设法联络他们,暗中积蓄力量,谨慎筹划。”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光禄大夫府的花园里,夏木葱茏,花草繁盛,几只鸟雀在枝头啁啾跳跃,一片生机勃勃。然而,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了院墙,看到了那座巍峨的紫禁城,看到了其中涌动的暗流与森冷的杀机。北京城的天空依旧是一片初夏的湛蓝,但这座帝国的中心,已然被一层由权力、阴谋和恐惧交织而成的浓厚阴霾所笼罩,那柠檬的酸涩,似乎已浸透了每一寸空气。

“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戚睿涵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而且,必须更加小心。”

与此同时,在阳光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北京城天牢的最深处。

宋献策和李之藻被锦衣卫力士粗暴地推搡进了一间弥漫着霉烂和腐朽气息的牢房。牢房还算宽敞,也相对干净,显然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但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潮湿霉味,以及从石缝墙壁中渗透出的绝望寒意,依旧令人窒息。隔壁的牢房,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咳嗽,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沉重的铁链锁上牢门,锦衣卫力士冷漠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幽暗的通道尽头。

宋献策站稳身形,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官袍和鬓角散乱的花白头发,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坐下,脸上并无太多惧色,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变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讥诮与平静。

李之藻年轻气盛,犹自愤愤难平,他用力捶了一下身旁冰冷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奸宦当道,指鹿为马,混淆是非。满朝文武,衮衮诸公,竟无一人敢再仗义执言。可悲,可叹!我大顺朝开国不过十余载,难道就要重蹈前明阉祸之覆辙吗?”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隔壁那压抑的咳嗽声停了,一个温和而略显疲惫、带着河南口音的声音传来,带着试探:“是献策兄吗?还有……是哪位年轻人在此慷慨陈词?”

宋献策闻言,朝着声音来源的牢壁方向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丝他乡遇故知的复杂情绪:“玄邃兄,是我,宋献策。还有翰林院的李编修之藻。没想到,你我兄弟,还有这位年轻俊彦,竟在此地,以此等方式相逢了。”

隔壁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正是李岩的声音:“果然是你们……朝中今日之事,我虽身陷囹圄,亦能料知一二。司马门……他终究是容不下任何不同的声音了,哪怕是虚假的附和,也需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他这是要彻底铲除异己,闭塞言路啊。”

李之藻隔着冰冷的墙壁,激动地说道:“李阁老,那司马门今日在朝堂之上,逼迫百官言酸为甜,行那赵高故伎。宋阁老与下官不过据理力争,说了句实话,便被冠以诽谤君上之罪,打入这天牢。这朝廷,还是我们当年追随闯王……追随太祖皇帝要开创的清平朝廷吗!”

李岩的声音带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无奈与洞悉,缓缓传来:“指鹿为马,古已有之。昔年赵高试群臣于秦庭,与今日司马门以柠檬试忠奸,其心其术,何其相似。所不同者,秦二世胡亥昏聩,自甘堕落,而我大顺新君……唉,年幼受蒙,不辨忠奸啊。”他的叹息声中,充满了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与对现实无力的感慨。

宋献策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牢狱中显得格外苍凉:“玄邃兄,你我都曾是献策于闯王帐下,盼着能涤荡乾坤,开创一个不同于朱明昏聩、百姓能得温饱的清明世界。如今看来,这打天下不易,需要流血牺牲;治天下,尤其是治出一个没有权奸掣肘、政治清明的天下,更是难上加难。人心之私欲,权势之腐蚀,远比沙场上的明刀明枪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