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奔涌而至。
来的不是侠客,不是高手,而是扛着锅铲、铁叉、扁担的平民——有老妇,有少年,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母亲。
他们高喊着同一句话,声浪震彻山谷:
“护灶——!”
元兵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没有武功,没有阵法,只有几十口锅被砸在地上当锣敲,只有无数双沾满米浆的手握紧农具,步步逼近。
为首的百夫长胆寒,怒吼挥刀,却被一块飞来的烧饼糊了满脸。
“老子吃的就是你们抢不走的饭!”一个汉子嘶吼着扑上,锅铲劈下,血溅黄土。
敌退。
人群围住祭坛,竟自发摆起长桌,拿出仅有的米粮,在坟前支锅煮粥。
一碗敬亡魂,一碗分活人。
花葬婆睁开眼,将空木偶埋入土中,撒上一把稻种。
月光下,嫩芽再次破土。
数日后,炊堂正式开炊。
三百余人排队领粥,队伍蜿蜒如龙。
其中有明教旧部,有六派弃徒,甚至还有曾在崆峒派麾下断人粮道的士卒。
他们低头捧碗,沉默饮下那一勺温热。
阿牛敲响三声“柴火爆裂钟”,炊堂内顿时响起一片碗筷轻碰的声响,竟比昔日圣火大典更显庄严。
林晚儿提灯巡查,在蒸腾的雾气中穿行。
她查看每一口锅的火候,询问每一批米的来源,记录每一个新加入“行烛”的名字。
直到她走到东墙角落,灯火微弱处。
那里,一名瘦弱少年蹲在地上,手持一根烧焦的木枝,正悄悄在墙角涂抹。
林晚儿走近,本欲呵斥,却脚步一顿。
那不是涂鸦。
是符。
锅灰勾勒的线条诡谲森然,虽残缺不全,但她认得——那是失传已久的“北斗锁魂阵”残形,传说中能封印真气、断人命脉的禁术。
她瞳孔骤缩,灯光一颤。
少年察觉动静,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惧,手中木枝“啪”地折断。
林晚儿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你……从哪学的这个?”林晚儿的手指微微收紧,灯笼在风中晃了一下,光晕如水波般荡开,映得那墙角的符痕忽明忽暗。
锅灰勾勒出的线条蜿蜒如蛇,七点星位虽残缺不全,却隐隐透出一股阴寒之气——那是被武林禁绝百年的“北斗锁魂阵”,传说能以地脉为引、血气为祭,封人真气于方寸之间。
她蹲下身,目光从符上缓缓移向少年。
少年浑身发抖,像秋风里一片枯叶。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整句:“我……我没想害人!我只是……记得……父亲临死前念的口诀……他说‘脚不动,火不生;人不炊,国不兴’……我不懂,可每到夜里就忍不住画这个……”
林晚儿心头一震。
崆峒派?匠人?金属傀儡?
她忽然想起数月前探报所言:元兵围困边关时,曾驱使一批匠户秘密铸造“铁行奴”——以机关骨节拼接人体形态,内藏毒针火药,专用于刺杀义军首领。
而那些图纸,据传正是由崆峒派几位老匠暗中督造。
若这少年之父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符文一角,猛然顿住。
这哪是杀人禁术?这是解控之钥!
真正的“北斗锁魂阵”从来不是为了镇压活人,而是为了切断外力对机械躯壳的操控!
那些星位之间的连线,并非锁脉,而是断讯——一旦完成,所有受控傀儡将失去指令,如断线木偶般瘫倒。
原来如此。
她仰起头,望着炊堂上方袅袅升腾的烟道,心中豁然洞开。
过去那些为权贵铸刀造甲的工匠,早已散落民间;他们手中的技艺从未消失,只是换了归处——不再服务于战阵杀戮,而是潜藏于灶台炉火之间。
“你叫什么名字?”她低声问。
“阿篾……我爹说,我是从竹篾堆里捡来的。”
“阿篾。”林晚儿站起身,将灯笼交给他,“从今夜起,你不许再独自画符。但你可以跟我走。”
少年睁大眼睛。
“我要建一座‘匠灶坊’。”她望向远处尚未熄灭的灶火,声音渐沉,“不用铁锤,不用风箱,只用一碗饭的温度,去唤醒那些沉睡的机关秘法。我们要让每一缕炊烟,都成为传信的骨管;让每一声锅响,都能击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