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灶灰埋得深,才能发新芽(2 / 3)

尖触到烧痕的灼痛,抬头正撞进孙铁针的目光——那眼神像当年在军医营,他捧着最后一剂药,却救不回伤兵时的模样。

别声张。林晚儿将残纸折成小块,塞进衣襟里层,那里还藏着花葬婆给的葬灯芯,去把梅十三找来。她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耳边回响起韩九姑的话:要记的不只是苦,还有苦里熬出的光。

梅十三进门时,林晚儿正往陶瓮里添新的灶灰。去南边山坳。她压低声音,找那些当年被封灶的弃灶户,带他们来认认这瓮里的灰。梅十三点头,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陶碗,碗底粘着半块糖渣——是小满前日塞给她的。

晨光透过断墙照进来,落在林晚儿攥紧的残纸上,那个字的残影,像道藏在灰里的火。

灯芯爆起的火星落进林晚儿衣襟,她却浑然未觉。

残纸上字的残影在指缝间发烫,像块烧红的炭——这不是普通的证据,是根扎进脓疮的针,挑开后会淌出多少陈年烂血?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听见梅十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鞋底碾过碎砖的声响里带着股狠劲——这姑娘自从跟着她重建灶籍,连走路都带了股灶火的焦味。

晚儿姐。梅十三推开门,发梢还沾着露水,南边山坳的弃灶户找着了。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袖管里滑出半截麻绳,王阿公说他有口破铜锅,锅底还留着小孙子抓饭的指印;李婶子躲在柴房哭,说当年闭灶时她丈夫给元兵磕断了三颗门牙......她声音突然哽住,从怀里掏出块黑黢黢的锅耳,他们都怕,怕被当叛徒戳脊梁骨。

林晚儿伸手接住锅耳,粗糙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想起昨夜孙铁针说的话:当年军医营烧病历,说是怕污了新朝的纸,可烧了纸,烧得掉伤口吗?她攥紧锅耳,指节发白:去告诉他们,带旧锅来。她望着梅十三疑惑的眼睛,在锅底刻上自家没了的人,刻深些,深到锅灰都擦不掉。

三日后的民议堂前,百口锈锅堆成小山。

锅身有的裂着缝,有的糊着陈年饭焦,最顶上那口铜锅泛着青,锅底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是王阿公的小孙子,闭灶那年才三岁。

林晚儿站在柴堆前,望着人群里缩成一团的弃灶户:李婶子用头巾裹住半张脸,王阿公的手始终攥着裤腰,指节泛白。

当年闭灶的契,是刀架在脖子上签的。她提高声音,指尖抚过最近的铁锅,这锅上的刻痕,是刀架在心上烙的。她抓起一把松枝扔进柴堆,火星子炸开,今天咱们烧的不是锅,是压在你们背上三十年的羞耻!

火焰腾起时,梅十三倒吸一口凉气。

最外层的铁锅突然泛起暗纹,像被谁用无形的笔在铁面上写字——是闭灶契的残章!丁丑年三月,西沟里十八户立契闭井,粮归元营的字样随着铁温爬升,从锅底漫到锅沿。

李婶子突然扑过去,用袖口擦着自家铁锅上的字:这是我男人的指印!

他说要活就活个明白,签完契就撞了井沿......她的哭声混着柴火的噼啪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郑老拐蹲在柴堆旁,粗糙的手指抚过一口陶锅上的显影字:青泥村,断粮四十二日。他喉结动了动,转头对缩在墙角的赵三槐喊:赵伯!

您当年囤的糙米,不也在这契里压着?赵三槐的拐棍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点,最终闷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块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黑的米饼:这是我藏在梁上的,当年没敢吃......

火势渐弱时,林晚儿蹲下身,捡起块烧红的锅片。

显影的契文在冷却的金属上泛着幽蓝,像道会呼吸的伤疤。

她抬头望向人群,李婶子正给王阿公擦眼泪,赵三槐把米饼轻轻放在陶瓮前——那是他们新烧的瓮,用来装锅灰和残卷。

次日清晨,同心灶遗址前。

花葬婆的白裙被晨风吹得翻卷,她手持七盏青铜灯,灯芯浸着夜昙花汁:灯照魂归处,火传无字书。她将灯盏绕着陶瓮摆成北斗状,最后一盏灯芯刚触到火折子,陶瓮突然震颤起来。

林晚儿蹲下身,手掌贴住瓮身——有热度从地底传来,像无数人的心跳叠在一起,一下,两下,震得她眼眶发酸。

母灶共鸣石。花葬婆的声音像深山里的泉,当年明教总坛的灶台下,埋着能感应人心的石头。

你们的痛,你们的记,它都收着。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陶瓮,每月十五,它会替你们暖着这些记忆。

七日后的深夜,默录阁的窗户透出一点烛光。

小满踮着脚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