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几个农人正用一种带着铁齿的工具翻土,“这是曲辕犁,比寻常犁省力三成,深耕能达五寸;再者,我们将人畜粪便与秸秆混合发酵,制成‘堆肥’,肥力比寻常粪肥强上数倍;还有‘分行种植’,通风透光,庄稼长得更壮实。这三者结合,三成增产只是起步。”
虎涛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松软的土壤,指尖触到温润的湿气,再看那些绿油油的禾苗,叶片上连一丝虫蛀的痕迹都没有。他喉头滚动,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些法子,课本上从未记载,却实实在在能让百姓多吃饱饭。
接下来的八道题,五特问的全是与民生、技艺相关的内容。“如何让纸张成本降低一半?”“炼铁时如何减少煤炭消耗?”“识别草药时,如何快速区分有毒与无毒的相似植株?”……每一道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虎涛固有的认知上。他穷尽毕生所学,却连一道题都答不出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当五特问完最后一题时,虎涛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哽咽:“二冬少爷……我输了。从今往后,虎涛愿为黑山城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五特连忙上前,伸手将他扶起,掌心触到虎涛臂膀上的肌肉,结实却带着几分颤抖。“虎兄不必如此,”五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这些题目本就不是考较你的学识,只是想让你明白,黑山城要的,不是只会吟诗作对的书生,而是能实实在在为百姓谋福祉的人。”
虎涛怔怔地看着五特,突然想起刚才在学堂里看到的一切——炼铁教室里火星四溅,孩子们专注地盯着铁水流动;造纸教室里,一张张洁白的纸张被晾晒起来,像一片片云朵;还有那些跟着百姓嬉戏的小兽崽,巡逻兵手中闪着寒光的铁制兵器,以及百姓身上没有补丁的衣裳……这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而是靠着这些“接地气”的技艺,一点点攒出来的。
“少爷,”虎涛深吸一口气,语气无比郑重,“我女儿……”
五特从怀中掏出一份叠得整齐的纸契,上面“死契”二字格外醒目。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纸契放在琉璃桌上,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火焰缓缓舔舐着纸契,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落在青石板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虎兄放心,”五特看着火焰熄灭,“三日之内,我便派人将令爱接来黑山城,学堂里有女学,她若愿意,也可入学读书。”
虎涛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他这辈子,为了功名奔波,为了气节硬撑,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少爷”,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他猛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少爷!虎涛此生,定不负黑山城,不负少爷!”
五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一处院落前。院门推开,一个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正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根针线,缝补着一件孩童的衣裳。听到脚步声,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憔悴的脸庞。
“阿娘!”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从屋内跑出来,扑进女子怀里。姑娘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些许怯懦,却有着一双和虎涛如出一辙的虎目。
虎涛看到姑娘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岩儿……”他声音颤抖,一步步走上前。
大姑娘听到声音,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虎涛,眼中满是陌生。女子也站起身,看到虎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圈瞬间红了:“老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虎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这戴罪之身,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妻女,却没想到,五特竟真的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五特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人。院子里,传来虎涛的哽咽声,女子的抽泣声,还有大姑娘稚嫩的询问声,交织在一起,成了黑山城最温暖的声音。
回到城主府,五特刚坐下,护卫便来禀报:“少爷,巡逻队在城外发现一队流民,约莫有两百余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说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
五特皱了皱眉,“北边近来干旱,流民确实不少。让厨房准备些粥饭,先让他们在城外安置下来,派医官过去看看,有没有生病的。”
“是。”护卫应声退下。
这时,虎涛带着妻女走了进来。虎岩儿已经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