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能听到无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烛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或苍白、或潮红、或强作镇定、或难掩惶恐的脸。
有人不停地踱步,脚步凌乱;有人反复擦拭着早己一尘不染的桌椅;有人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默默祈祷;有人则呆坐在角落,眼神发首,手里无意识地攥着早己被汗水浸湿的衣角。
伙计们也都屏息静气,走路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这些即将决定命运的举人老爷们。
陆仁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徐文谦、赵德柱、马武都聚在这里。沈默也勉强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杯早己冷透的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
没有人说话。
寂静被无限放大,窗外的更漏声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如同敲在心上。
赵德柱几次想开口打破沉默,都被徐文谦用眼神制止了。马武抱着胳膊,如同石雕般站在门口,耳朵却捕捉着外面的一切细微动静。
陆仁靠在床头,左手轻轻按着依旧隐痛的右腕,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九天炼狱般的煎熬,昏迷醒来的虚弱,沈默的绝望,赌坊的暗潮,此刻都汇聚成一种巨大的、无声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他知道,无数匹快马正从贡院驶出,奔向京城各处,马蹄声会敲碎无数人的梦境,或者带来一步登天的狂喜。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而粘稠。
突然!
远远地,从长街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极其尖锐的锣响!
就像一滴冷水滴入滚油,整个客栈瞬间炸开!
所有房间的门几乎同时被打开!举子们如同潮水般涌向临街的窗户、甚至客栈大门!压抑的喘息声、急促的脚步声、桌椅被撞倒的声响瞬间打破了死寂!
“来了吗?是报喜的吗?”
“哪个方向的锣声?”
“看清楚是谁家了吗?”
喧嚣声、询问声、祈祷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客栈陷入一种极致的、沸腾般的焦虑和期盼之中。
陆仁几人也猛地站了起来,挤到窗边。赵德柱一把推开窗户,刺骨的夜风瞬间灌入,却无人感到寒冷,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被灯火映照得朦胧不清的街道尽头。
锣声似乎更近了些,隐约还夹杂着马蹄声和喧哗声。
金榜,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