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微服暗访(2 / 3)

忽视的底层,藏在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之中!

他精神一振,立刻开始筹划。\微,趣,暁/税_旺~ ¢追?罪~芯,蟑¨截!他以“巡查各地水利设施、体察今年农情”为名,向张璁做了简单的报备。张璁自然无有不允,甚至还客气地嘱咐他注意身体,仿佛这只是同僚间寻常的关怀。

徐文谦只带了两位从北地跟随而来、绝对可靠的长随,三人都换上寻常的青布直裰,打扮成外出收账或探亲的普通行人模样,悄然离开了苏州城。他特意避开了那些交通便利、靠近州县城池的大镇,选择了几个根据模糊线索和旧册记载中,田亩纠纷较多、赋税缴纳历来存在疑点的偏远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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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南士绅对基层的控制力之强、反应之迅捷,再次给了他沉重一击。他刚刚踏入第一个选定的村子——位于吴江县边缘的桑林村,村口的石桥上,一位衣着整洁、面带谦卑笑容的保长就已等候在那里,仿佛早已算准了他的到来。

“几位先生面生,是路过还是访友?”保长热情地迎上来,虽然不认识徐文谦,但那打量审视的目光却十分老道。

“哦,我们是行路的客商,路过贵宝地,讨碗水喝,顺便看看风土。”徐文谦尽量让自己的口音显得自然。

“原来如此,欢迎欢迎!”保长笑容更盛,亲自引他们进村,沿途介绍,村里道路整洁,屋舍俨然,田间劳作的农夫看到他,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

当徐文谦试图与在树荫下休息的几个老农攀谈,旁敲侧击地问起收成、田租、官府赋税时,老农们先是警惕地看了看保长,然后便异口同声地说道:“托皇上的福,年景还好。”“东家仁厚,租子公道。”“官府……嗯,官府也好。”言辞闪烁,眼神躲闪,明显是事先被打过招呼。

他不死心,借口观赏田园风光,想独自去更偏僻的田埂走走,那保长却如影随形,总能“恰好”出现在他身边,热情地介绍着村里的“和谐”景象。整个桑林村,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所有人都在扮演着安居乐业的角色,将任何可能的不和谐音彻底屏蔽。

接下来的几天,他换了几个地方,情况大同小异。

无论是在长洲的水乡泽国,还是在昆山的丘陵地带,只要他这位“生面孔”一出现,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度不凡的随从,很快就会有当地的保长、甲长之类的人物“适时”出现,热情接待,严密“陪同”。

他听到的,是千篇一律的颂扬;看到的,是粉饰过的太平。他甚至尝试过半夜悄悄潜入村庄,但犬吠之声立刻会引起注意,计划屡屡落空。

有一次,在常熟县境一条荒僻的河汊边,他远远看到一个老汉独自在修补破旧的渔网,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徐文谦心中一动,让随从留在远处,自己慢慢走过去,搭讪道:“老丈,这渔网补得辛苦啊,打渔的收成,够缴纳渔课吗?”

那老汉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警惕地四下张望,嘴唇嗫嚅了几下,刚想说什么,远处就传来了保长熟悉的吆喝声:“陈老四!磨蹭什么呢!里正叫你去祠堂有事!”

老汉脸色骤然一变,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立刻手忙脚乱地收起渔网,连滚带爬地涉水而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芦苇丛中。

徐文谦站在原地,河风吹拂着他的衣襟,心中却一片冰凉。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之中,每一根栅栏都是由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严密的基层控制构成。各大家族的手段,真是高明得令人绝望。他们不需要公然对抗,只需要这种无处不在的、温和而高效的“信息过滤”与“行为引导”,就足以让他的一切努力化为徒劳。这江南之地,果然是密不透风!

连日奔波,身心俱疲,却一无所获。这日傍晚,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带着满心的挫败与灰暗,回到了苏州城内租赁的那处僻静小院。夜色渐浓,城内依旧灯火阑珊,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但这片繁华却与他内心的孤寂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对着摇曳的烛光,翻看这些天记录的所谓“见闻”——一片片被精心粉饰过的“和谐”景象,空洞而虚假。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难道陆大人所说的“缝隙”和“裂痕”根本不存在?难道自己真要在这铁板一块的江南,一事无成,灰溜溜地离开?

就在他心绪烦乱到了极点,准备吹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