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例详细规定了田亩清丈的标准、程序,赋税征收的依据、等级,以及对官吏贪墨、豪强欺隐的严厉惩处措施。这部带着墨香的新条例,虽名为“暂行”,却标志着江南的土地管理,开始向透明、规范的方向艰难转身。陆仁将条例副本快马送入京城,呈送御览,并为徐文谦争取到了在苏州府先行试点的授权。
表面的秩序恢复,并不意味着隐患的消除。陆仁深知,那些盘根错节的残余势力,绝不会甘心失败。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布下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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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格物院相对独立且技术先进的优势,精心策划,在苏州城内商业繁华之处、运河关键码头附近、乃至几家倒台巨室原有的核心产业区周边,以“格物数据观测站”或“新技术推广点”的名义,秘密设立了数个联络点。~优′品¨晓?税_惘` \已^发\布¨嶵?欣~漳\截`
这些站点人员精干,由格物院直接选派忠诚可靠、背景干净之人负责,明面上进行一些水文、气象、物产数据的收集,以及推广新式农具、纺织技术,暗地里,则肩负着监控地方舆情、留意残余势力动向、搜集经济异动信息的职责。他们通过格物院特殊的信鸽渠道和加密文书,将信息直接报送陆仁和皇帝,形成了一条独立于地方官僚体系之外的“眼睛”和“耳朵”。
同时,他再次郑重上书弘治帝,详细分析了江南官场现状,指出急需注入新鲜血液,打破旧有利益格局。
他极力推荐在格物学院中表现出色、既有才学又认同经世致用理念的唐寅、祝允明、文徵明等年轻士子,认为他们锐气十足,可塑性极强,且与江南旧势力瓜葛较少,请求陛下量才施用,将他们派往江南,在徐文谦麾下担任州县佐贰官(辅佐主官的副职官员)或负责具体改革事务,以其新思维和实干精神,成为推动江南变革的生力军。
几家巨室的轰然倒塌,其掌控的庞大商业帝国瞬间分崩离析,引发的经济震荡是剧烈的。
丝市价格一度混乱,原本依赖他们订单的织户、机工陷入恐慌;部分漕运线路停滞,南北货物积压;依附于他们体系下的无数小商户、伙计面临失业威胁。暗地里的流言再次悄然滋生,将经济困境归咎于朝廷的“苛政”和“与民争利”。
对此,陆仁与“格物实业商会”苏州分会早有沟通和预案。
商会迅速行动起来,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和强大的实力。他们凭借雄厚的资本,以公允价格大规模收购、整合那些陷入困境但具备潜力的丝织工坊,引入标准化生产管理和改良后的织机,统一品质,降低成本;同时,设立大规模的招工点,以优于旧时的工钱和稳定的工作环境,大量吸纳熟练的失业工匠。
在漕运方面,商会调动自身逐渐建立的标准化船队和高效的物流网络,迅速填补了部分运力空白,确保了商路的基本畅通。
格物商会的介入,并非简单的乘火打劫,而是带着一套全新的生产和经营理念。他们强调契约精神、标准化生产、规模效应和渠道建设,这给混乱的江南商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许多人在观望、怀疑之后,开始尝试接受这种新的模式。陆仁也适时再次上书,以江南初定、民生维艰为由,恳请皇帝特旨,减免苏州、松江等府当年三成赋税,与民休养生息。这道恩旨下来,极大地缓解了民间的压力,也为徐文谦推行后续政策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和社会宽容度。
启程北归的前一日,陆仁、谢迁、徐文谦,以及身体虽未痊愈、但眼神已恢复清亮、执意要同往的谢琦,在一队精锐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那片承载了太多悲怆的梅林镇旧址。
昔日炊烟袅袅的村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和破碎的瓦砾在秋风中诉说着无声的惨烈。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众人神色肃穆,在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摆上香烛祭品。
陆仁上前一步,手持祭文,声音沉缓而有力,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梅林镇父老乡亲,罹难同胞,在天之灵共鉴:朝廷已诛元凶沈九龄,及其帮凶顾鼎臣、周永康等一干人犯!尔等血海深仇,今日得报!此乃国法昭彰,天理循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的废墟,仿佛能看到那千余双冤屈的眼睛。
“……朝廷决意,以此辈不义之财,于旧址之侧,择风水佳处,重建‘安民新村’,广置‘梅林义学’!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