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幼者有所教!尔等英魂,可安心矣!望尔等护佑此地,从此风调雨顺,吏治清明,再无豪强欺压,百姓安居乐业……”
宣布将查没的顾家等部分资产,专项用于重建家园和兴办教育。这不仅是物质上的补偿,更是精神上的告慰与新生的起点。
谢琦站在陆仁身侧稍后的位置,望着这片浸满血泪的土地,感受着身旁男子话语中的沉痛与决心,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挽住祖父谢迁的手臂,感觉到老人身体的微微颤抖,低声道:“祖父,陆大人、徐大人他们……终究是做到了。”
谢迁沉重地点了点头,混浊的老泪终是滑过布满皱纹的脸颊,滴落在脚下的焦土上。这泪水,既有对族中败类造孽的痛心疾首,也有对眼前这片土地终于迎来一线清明的悲悯与希冀。
回程的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软垫,谢琦靠在车厢壁,身上盖着薄毯。她的脸色依旧缺乏血色,但那双眸子已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与沉静,只是偶尔掠过一丝大病初愈的柔弱。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正在秋风中孕育着来年希望的田野,轻声道:“此番江南之行,真如一场惊心动魄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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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闻言,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温和应道:“梦虽险恶,幸而……我们都闯过来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过她肩头,那里,衣衫之下,还掩藏着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伤痕。那目光中,充满了厚重的感激,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混杂着疼惜与某种悸动的情愫。
谢琦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温度,微微侧过脸,与他视线一触即分,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并未多言,只是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有些情感,在生死边缘淬炼过后,已无需言语,便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悄然生长。
离去的日子,选在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没有惊动地方官吏和士绅,也没有百姓知晓,只有徐文谦带着几名心腹属官,悄然来到苏州城外的运河码头。
“文谦兄,”陆仁用力握住徐文谦的手,语气诚挚而沉重,“这苏州府,这江南未来的棋局,这开局惨烈的一步,我们算是走出来了。后面这漫长中盘,乃至收官,就全赖你了!”
徐文谦反手紧紧握住,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然:“陆兄放心!文谦在此,必当殚精竭虑,守好这来之不易的局面,将新政推行下去!绝不负陛下重托,亦不负陆兄与诸公之信任!”
谢迁经过此番大起大落,须发更显苍白,精神却奇异地透出一种洗净铅华后的通透。他对着徐文谦,也对着这片他曾为之痛苦、亦将因之获得新生的土地,深深一揖。这一揖,既有告别往昔的复杂心绪,也饱含着对未来的无尽期许。
船只解缆,缓缓驶离码头,融入运河上氤氲的雾气之中。
陆仁扶着谢琦,与谢迁一同站在甲板上,回望那座在晨雾与炊烟中若隐若现的苏州城。城墙轮廓渐渐模糊,但城中最高的望火台上,那面崭新的、象征着秩序与皇权的龙旗,却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依稀可见,猎猎飘扬。
朝阳终于完全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万道金光如同利剑,刺破晨雾,洒满宽阔的河面。粼粼波光跃动,如同无数金鳞闪烁,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与寒意。运河之水,承载着帝国的命脉,浩浩汤汤,坚定地向北奔流。
陆仁感觉到手心里,谢琦微凉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掌,将那略显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掌中。谢琦没有挣脱,也没有言语,只是任由他握着,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依靠得更舒适些,目光依旧恬静地望着北方。
江风拂面,带着水乡特有的湿润和冬日的微寒,却也带来了新生般的清澈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
陆仁望着北方京城的方向,目光深邃,那里有对他的褒奖与猜忌并存的朝堂,有他未竟的工科兴国蓝图,也有新的风暴在酝酿。
他又低头看了看身边人沉静而美好的侧颜,心中充满了历经生死劫波后的疲惫与释然,对未来的审慎期待,以及一份愈发沉甸甸的家国责任。
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轻声说道,话语很快消散在风里,却清晰地烙印在彼此心间:
“我们回家。”
官船升起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