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决策既下,整个西山格物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开始为这场特殊的“临床试验”全速运转,只是氛围格外凝重。
研究员们依据动物实验数据,进行了无数次演算和争论,最终拟定了一个从极低剂量起始、缓慢爬坡的给药方案。每个剂量梯度的提升,都设定了严格的观察期和基于明确毒性指标的停止标准。
一间经过特殊改造、兼具隔离与监控功能的“观察室”被秘密设置起来,里面配备了加固的床铺、简易的生理观察记录工具,以及应对紧急情况的初步抢救设备。
陆仁亲自执笔,起草了极为详尽的《死囚人体试验操作规程与应急预案》。
这份文件不仅规定了给药的流程、观察的指标,甚至包含了出现特定毒性反应(如急性肾功能损害、严重听力下降)时的处置建议和终止试验的硬性标准。他坚持要求,必须客观记录下每一个细节,无论是药物显现出的任何微弱疗效,还是带来的所有毒副反应。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皇帝用药提供尽可能准确的参考,也是为了在将来,或许能为医学发展留下一些真实的数据,哪怕这数据的来源,让他这个记录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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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通过谢迁与刑部的联合运作,三名死囚被秘密押送至西山。档案显示,一人是横行数省、背负十余条人命的江洋大盗;一人是勾结倭寇、亲手屠戮过沿海整村百姓的海匪头目;一人是传播邪说、聚众造反并造成多人伤亡的妖道首领。皆是恶行累累,证据确凿,民愤极大,依律绝无生理。
在严密的看守下,他们被分别隔离。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冰冷的告知:配合用药,或可死得痛快些,或许家人能得些微“抚恤”(这是刑部惯用的手段)。那所谓的“画押”,便是在这种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情形下完成。
试验启动的前夜,陆仁独自一人登上研究所附近的一处矮坡。夏夜的微风带着草木的芬芳,星空璀璨而宁静,却无法抚平他心头的滞涩与沉闷。
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利用这个时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残酷的律法,将那些虽然罪孽深重、但本不应成为药学实验品的生命,推向了未知风险的前沿。
他并不觉得自己负有道德上的原罪,这些死囚确实是社会的毒瘤,依律当诛。但那种将“人”作为试验对象的行为本身,就与他潜意识里的现代文明观念格格不入,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适与排斥。
“或许,这就是理想主义在现实面前的必要代价?”他望着星空,无声地自问。科学的前行,尤其是在这种救亡图存的极端情境下,有时就不得不踩在这样模糊而阴暗的边界线上。
没有答案。只有夜风吹过山林的低啸。
他转身,走下矮坡,走向那间依旧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面,研究员们还在进行最后的准备,核对着药品的浓度与剂量,检查着每一件器械。
明天,当黎明到来,这场充满争议、背负着沉重使命与人性考量的dl-73粗提物死囚人体试验,就将拉开帷幕。
西山的夜晚,万籁俱寂,却仿佛有无形的暗流在涌动,默默见证着这理性、伦理与残酷现实激烈碰撞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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