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沫搓搓,抢过担架杆:\"别废话,快!\"她的衬衣袖口早就撕光了,露出的胳膊上布满蚊虫叮咬的红点,有几处还结着血痂——那是昨天为伤员吸血时被咬伤的。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她偷偷把仅剩的半瓶碘酒倒在布条上。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后卫团的枪声从公路方向传来。李大山站在一处山坳,看着自己的部队被三倍于己的敌人包围,突然扯掉绑腿,露出小腿上\"革命到底\"的刺青:\"把迫击炮架起来!\"三门改装过的迫击炮在他身后架起,炮手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校准方位。这些迫击炮的炮管已经出现裂痕,是战士们用铁丝缠着勉强维持的。
\"团长,炮弹只剩五发了。\"军械员的声音发颤。李大山捡起块石头,砸碎身边的酒坛——那是缴获的国民党军官的私货:\"瞄准敌群最密的地方!\"当第一发炮弹带着尖啸升空时,他拔出大刀:\"一营跟我冲,把敌人引到地雷区!\"地雷是战士们用竹筒和火药自制的,能否成功引爆全凭运气。
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时,周球保的前卫营刚突破第二道封锁线。一个戴着眼镜的俘虏被押过来,颤抖着说:\"你们...你们闯过了鬼门关...\"原来这道封锁线被敌人称为\"绝命岭\",两侧的悬崖上布满了机枪巢。敌人在这里布置了三层火力网,每挺机枪都配备了备用枪管,准备打持久战。
\"我们是红军,专走绝路。\"周球保踢给他块干粮,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想起王志坚。昨夜掩埋战友时,他在王志坚的口袋里摸到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给孩子的麦芽糖,已经被体温焐化了。那是王志坚在经过村庄时,用缴获的银元换的,原本想等会师后带给女儿。
部队抵达新田境内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独立四团为掩护主力,在狮子口与敌人激战了整整一天。当周球保带着人增援时,看见的是漫山遍野的尸体——有的还保持着投掷手榴弹的姿势,有的紧紧攥着断枪,最年轻的那个,胸前还别着朵野蔷薇。阵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搪瓷碗、磨损的草鞋,以及一封没写完的家书。
卫生员苏小红跪在血泊里,把最后一块布条缠在伤员腿上。当她伸手去摸绷带时,只摸到个空布包。旁边的老班长突然撕开自己的破军装,露出嶙峋的肋骨:\"用我的!\"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解扣子,很快就在地上堆起了一小堆染血的衣物。这些衣物上有补丁、弹孔,还有战士们自己绣的名字缩写。
\"别...\"苏小红的声音哽咽了。她认出那件打满补丁的灰布军装,是独立四团团长的——昨天还跟她讨过治脚气的草药。她撕下自己的衬衣袖口,那是最后一块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缠在一个小战士的胳膊上,那里的伤口还在渗血,像朵含苞的红山茶。小战士疼得直冒冷汗,却还强撑着说:\"苏医生,等打完这仗,我给你摘野果子吃。\"
夜幕降临时,任弼时在一座废弃的油坊里召开会议。油坊的梁上挂着蛛网,地面上散落着发黑的菜籽,空气中弥漫着酸腐味。肖克用炭笔在墙上画着路线:\"我们已经突破三道封锁线,但伤亡太大了。\"他的手指划过新田县城,\"必须在这里补充给养,尤其是药品和绷带。\"墙上的炭笔划过,留下一道歪斜的痕迹,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王震突然站起来,腰间的驳壳枪撞在桌腿上:\"我带十七师去打县城!\"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沾着尘土,\"让乡亲们看看,红军还在!\"他的军装上有块明显的油渍,那是三天前在老乡家借宿时,帮忙烧火做饭沾上的。
周球保主动请战:\"我带三营做先锋。\"他摸了摸怀里的烟荷包,那里的密电纸已经被体温熨平了些,\"王志坚同志的家就在这附近,我想...去看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王志坚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有牵挂、有不甘,还有未说完的嘱托。
夜色中的新田县城,城墙垛口的灯笼像鬼火一样摇曳。周球保带着突击队员,贴着城墙根潜行,手里的云梯被裹上了棉布,走起来悄无声息。当他们摸到城门下时,突然听见城楼上有人咳嗽——那是事先联系好的地下党员发出的信号。地下党员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因为连续三天在城楼上放哨,喝凉水导致的。
攻城的战斗异常激烈。周球保第一个爬上城楼,大刀劈翻两个哨兵时,溅起的血落在他脸上,热乎乎的。巷战中,他看见一间茅草屋亮着灯,门口挂着个破旧的竹篮,篮子里插着几根艾草——那是王志坚说过的,他婆娘的习惯。竹篮的边缘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