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里喷出火舌,子弹在岩石上迸溅出火星。周球保一把将小李按进石缝,头顶的山体被子弹犁出寸寸焦痕。“分散突围!向老鹰岩方向集结!”他嘶吼着掏出手榴弹,却发现弹袋早已在连日战斗中见底。
当残阳把老鹰岩染成血色时,清点人数的结果让任弼时几乎握不住钢笔。三百余名战士永远留在了黑风峡,更致命的是,携带的电台在突围时坠入深涧,彻底切断了与红三军的联络。肖克铺开皱巴巴的地图,铅笔尖在“梵净山余脉”处悬停许久:“黔军王家烈的部队正在收缩包围圈,我们必须在两天内突破苗岭关隘。”
王震突然踹开挡路的断木,军靴碾过满地弹壳:“我带十七师打前阵!”他腰间新缴获的美式冲锋枪还滴着血水,枪托上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痕迹——那是黎明时分突袭桂军据点时留下的。周球保望着战友染血的衣襟,想起出发时的九千七百名兄弟,如今竟像被秋风卷走的枯叶般凋零。
深夜,三营作为尖刀连摸到苗岭关下。周球保贴着冰凉的城墙,听见城楼上黔军士兵用方言调笑:“共军怕是早被湘军打残了......”他正要示意战士架云梯,远处突然炸开三团火光——是湘军的追兵!探照灯的光柱刺破夜幕,将陡峭的山壁照得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黔东苏维埃特区根据地内,红三军的侦查员们也在与时间赛跑。侦查排长赵虎混在赶场的山民中,在集市茶馆偷听到令人心惊的消息:湘桂黔三省军阀已达成密约,调集六个师兵力,要将红六军团围歼在苗岭山脉。这个情报被连夜刺在牛皮上,由苗家女交通员藏在百褶裙夹层,冒雨翻越十二座山头送往根据地。
贺龙将烟斗狠狠按灭在地图上“苗岭关”的位置,烟灰烫出焦黑的窟窿:“六军团怕是钻进了铁桶阵!”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颈间因疟疾反复发作留下的淤青,“通知李达,派侦查队扮成马帮,不惜一切代价打通苗疆秘道!告诉关向应,把根据地的最后两担盐巴和二十斤草药准备好......”
当红六军团在苗岭关下陷入重围时,苏小红正在给高烧的伤员喂草药汤。伤员的呓语混着剧烈的咳嗽,震得破瓷碗里的药汁不断泼洒。她望着越来越少的药材,突然解开发髻,剪下一缕长发——那是要用来过滤草药残渣。周球保握着染血的刺刀守在洞口,听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由疏变密,知道最残酷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