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木黄会师》第六集:困牛壮歌(4 / 5)

模糊不清。

\"他们要上来了!\"有人喊,声音里带着急促。李福祥看见黔军像蚂蚁似的往上爬,最前面的举着\"活捉田海清\"的木牌,那字是用红漆写的,在火光中看着格外刺眼。田团长突然扯开嗓子大笑,声音震得岩缝里的碎石往下掉,砸在李福祥头上:\"告诉周芳仁,困牛山埋不住红军的骨头!\"他的笑声里带着豪迈,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第一个跳下去的是小号手。他把军号往脖子上一挂,张开双臂像只山雀,嘴里还哼着没唱完的调子,身影在火光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里。接着是张班长,他抱着最后一颗手榴弹,跳下时拉燃了导火索,沉闷的爆炸声在沟底响起,震得崖边的碎石簌簌下落。李福祥数着一个个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田团长是最后一个,他站在崖边敬了个军礼,军礼标准得像教科书里的插图,然后像块巨石似的坠了下去,军帽被风吹得旋转着,慢慢落在李福祥藏身的岩缝边。那顶军帽的帽檐上还留着弹孔,是今早突围时被流弹击穿的,田团长当时只是用布条简单缠了缠,此刻布条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像一面微型的旗帜。

黔军冲到崖边时,只剩下空荡荡的岩石和满地的弹壳。有个军官举着手电往下照,光柱里飘着片灰布,是田团长的绑腿,上面还沾着块干枯的血迹。李福祥紧紧捂住女娃的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生怕她发出一点声音。女娃在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抓了抓,正好攥住李福祥胸前的红星徽章——那是入伍时指导员给的,铜质的徽章被体温焐得发烫。

就在这时,他看见陈大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拖着伤腿往崖边爬,每挪一步都留下个血手印。她的蓝布头巾早就不见了,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嘴里还念叨着:\"红军弟兄......我给你们带路......\"她抓起块石头就往黔军头上砸,石块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砸在一个士兵的钢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黔军的机枪立刻扫了过来,陈大娘晃了晃倒在地上,身体滚到崖边,停在田团长刚才站立的地方,仿佛还在守护着什么。

李福祥躲在岩缝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敢动弹。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娃背在背上,用布条捆紧,然后抓住岩壁上的灌木往下爬。石缝里的苔藓又湿又滑,好几次他都差点摔下去,全靠死死攥着那些顽强生长的藤蔓才稳住身形。爬到半山腰时,他看见沟底有个模糊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是那个吹小号的湖北娃,他被树藤挂在半山腰,已经没了气息,手里却还紧紧攥着那把瘪了的军号,号嘴抵在唇边,像是还在吹奏着未完的旋律。

顺着龙川河往上游走时,李福祥遇见了几个突围出来的战士,他们是昨天奉命提前转移的伤员,正拿着树枝在河边烤鱼。看见李福祥背着女娃过来,一个断了胳膊的战士立刻递过一条烤好的鱼:\"田团长他们......\"话没说完就红了眼眶。李福祥咬着烤鱼,鱼肉的腥味混着眼泪的咸味,他把田团长的命令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喉咙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

走到河对岸的接应点时,负责联络的侦察员递给李福祥一份电报,上面是红六军团主力发来的慰问电,说他们已经顺利跳出包围圈,正在向黔北挺进。\"五二团完成了最艰巨的任务,\"侦察员的声音带着敬佩,\"军团长说,困牛山的弟兄们用命给咱们铺了路。\"李福祥把电报紧紧攥在手里,纸角都被捏皱了,他仿佛看见田团长正站在云端,对着主力部队远去的方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女娃在他背上醒了,指着远处的困牛山咿咿呀呀地叫。李福祥回头望去,晨曦中的困牛山像一头苏醒的巨牛,山顶的云雾渐渐散去,露出红褐色的岩石,那是被鲜血浸染过的颜色。他知道,田团长和战友们没有真的消失,他们化作了困牛山的一部分,化作了山间的风、林中的树、崖边的花,永远守护着这片他们用生命扞卫的土地。

2024年的清明,困牛山的杜鹃开得正艳,漫山遍野的红,像一团团燃烧的火。李敏把爷爷的字条轻轻放在纪念碑前,泛黄的宣纸上\"困牛山\"三个字被摩挲得发亮,边角已经起了毛边。字条的背面,是李福祥后来补写的一段话:\"五二团完成了掩护任务,主力突围成功。战友们,你们的血没有白流。\"

她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红领巾,最小的那个苗族男孩叫吴承宇,胸前的红领巾像团火苗,在春风里微微飘动。\"李奶奶,爷爷说的'诱饵'是什么意思?\"吴承宇指着纪念馆里的作战地图问,地图上用红色箭头标注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