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改成“土法子”,在岩壁上画队列图,用竹筒当步枪教刺杀,把葛藤编成模拟铁丝网练匍匐。
可刚过三天,营里就出了乱子。冉泽云听说侄子拉了队伍,竟带着二十个民团丁来“招安”,马背上驮着两坛包谷酒、半扇猪肉,油光锃亮的肉皮在太阳下闪着腻人的光。“少波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冉泽云摸着山羊胡站在营门口,绸缎马褂在粗布棚屋前格外刺眼,“把队伍交给叔,保你当副保长,吃香的喝辣的。”
冉少波没接他的话,转身看向营里的冉老三。这汉子是他远房堂兄,昨天派去集镇买粮食,此刻腰间的布袋鼓鼓囊囊。“老三,昨天给你的二十块大洋,买粮食花完了?”冉少波的目光像刺刀,戳得冉老三脖子发红。
“就……就多买了点酒肉,弟兄们练得辛苦……”冉老三眼神躲闪,脚边还放着个空酒瓶,空气里飘着酒气。冉少波掀开民团送来的酒坛,浓烈的酒精味呛得人皱眉;又掂了掂冉老三的布袋,听见银元碰撞的脆响——里面至少藏着五块大洋。
“冉泽云的东西能随便要吗?”冉少波的声音像山涧冰棱,“我定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贪财’,你当耳旁风?”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营规手稿,麻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昨天才在枫树上贴出来,今天就敢犯?”
冉老三梗着脖子往后退:“叔送来的咋了?咱们天天喝稀粥啃洋芋,他却顿顿大鱼大肉!这大洋是他欠我家的地租,拿了咋了?”冉泽云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自家兄弟还分啥彼此?少波你太死板了。”
冉少波没再废话,反手拔出腰间的驳壳枪——这是他从军营带回来的唯一手枪,枪身刻着编号。他哗啦一声上膛,枪口稳稳指着冉老三的耳朵:“独立营的规矩,犯贪财者,轻则逐出营门,重则就地正法。你私藏粮款,又收民团贿赂,该当何罪?”
弟兄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有几个想求情却被冉少波瞪了回去。冉泽云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侄子真敢动枪——当年在私塾里,这孩子连踩死蚂蚁都要埋起来。冉老三扑通跪下,膝盖砸在石板上“咚”地一响:“少波,我错了!看在一个祠堂祭祖的份上……”
“营规面前,没有叔侄,没有堂亲!”冉少波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震落棚屋上的茅草。子弹擦着冉老三的耳朵飞过,在后面的松树干上炸出个浅坑,带着松脂的木屑簌簌落下。“今天饶你一命,滚!再敢踏入枫香溪一步,格杀勿论!”
冉老三连滚带爬地跑了,冉泽云见状,悻悻地挥手让民团丁抬走酒肉:“好你个冉少波,咱们走着瞧!”马队扬尘而去时,冉少波让人把那半扇猪肉切成小块,连同两坛酒一起分给附近的贫困户。王伯捧着肉泪如雨下:“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队伍了……”
当天夜里,冉少波召集全营弟兄在老枫树下开会。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脸上,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碗稀粥,就着咸菜喝得津津有味。“咱们不是匪,是保民的兵。”冉少波站在月光里,声音清亮如溪,“要让百姓信咱们,就得比铁还硬,比玉还洁。”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那是母亲给的护身符,“这玉佩我戴了二十年,今天起,营规就是咱们的护身符。”
有个穿蓝布长衫的青年站起来,他是村里唯一读过中学的冉隆文:“少波哥,我来把规矩写下来吧!用朱砂写在白布上,挂在营门口,咱们天天念!”冉少波点头,看着他用狼毫笔写下“一打财主二打官,不害百姓不贪钱”十四个大字,墨迹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说来也奇,自从这“营规旗”挂上枫树枝,独立营的声望竟像春草般疯长。有百姓趁夜送来装满洋芋的背篓,菜篮子里压着字条:“后生们多保重”;有铁匠把祖传的打铁炉搬到营里,免费给弟兄们修武器;甚至有两个民团丁带着步枪投奔,说受不了冉泽云克扣军饷。冉少波来者不拒,但都要先考“三问”:“怕不怕死?贪不贪财?护不护民?”答不好的,给两块大洋路费打发走。
这天午后,冉少波正在教弟兄们辨认地图上的等高线,一个穿着补丁蓑衣的汉子背着药篓求见。他裤脚沾满泥浆,草鞋磨穿了底,露出的脚趾结着厚茧。“您是冉先生?”汉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封血书,暗红色的字迹写着“共抗豺狼”四个大字,“德江稳坪张坛主听说您懂战术,让我来学本事。”
冉少波展开血书,指尖触到发硬的血迹,突然想起离开黄埔时教官的话:“革命要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他把地图铺开在石板上,用树枝圈出枫香溪的位置:“回去告诉张坛主,枫香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