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门,永远为护民的队伍敞开。”夕阳透过树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交汇的溪流。
神兵的信使走后,冉少波连续三夜在灯下研究黔东地图。他在黄埔时就听说过西南各省的神兵、会道门,知道这些组织能聚民心却难成大事——迷信能壮胆,却挡不住真枪实弹。“我得去稳坪看看。”他对冉隆文说,把校徽郑重地交到对方手里,“营里的事你多盯着,我七天就回。”
三天后,冉少波换上一身粗布短褂,挑着两只药篓扮成货郎。药篓里装着艾草、金银花,底层却藏着罗盘和望远镜。他沿着乌江边的小路往德江走,沿途的村寨十室九空,断墙上弹痕累累,田地里的野草长到半人高。偶尔见到几个百姓,也都是面黄肌瘦,见了他就往山洞里躲,像是受够了兵匪的祸害。
走到稳坪地界的芭茅岭,突然听到山上传来震天的呐喊:“刀枪不入!佛祖保佑!”他放下担子往山上绕,扒开芭茅丛一看,只见一片开阔地里,三百多个光着膀子的神兵正练“硬功”。有人用大刀往自己肚皮上砍,刀刃卷了口,皮肤却只红了一片;更奇的是有个精瘦汉子跪在地上,身后的神兵举着步枪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后,汉子拍着胸脯哈哈大笑。
冉少波眯起眼睛,借着阳光仔细观察——开枪的神兵悄悄抬高了枪口,子弹其实是擦着汉子的头皮飞过,打在前面的土坡上;而用刀砍肚皮的,看似用力,实则刀背贴着皮肤划过,全是江湖杂耍的障眼法。“倒是聪明。”他心里暗道,既佩服他们凝聚人心的法子,又替他们捏把汗——真到了战场上,这把戏可骗不了子弹。
他正看得入神,突然有人喊:“那货郎鬼鬼祟祟的,是不是黎纲派来的探子?”四个手持大刀的神兵围上来,刀光在太阳下闪着寒光。为首的汉子络腮胡,腰间别着柄桃木剑,正是张羽让。
冉少波放下担子,从药篓里拿出捆金银花:“乡亲们莫怕,我是卖草药的。听说稳坪有神兵护民,特来看看能不能做点小生意。”他说话时不卑不亢,眼神坦然,倒让张羽让犯了嘀咕。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过来,青布对襟褂子上沾着泥土,正是张羽耀。他打量着冉少波的药篓,突然指着里面的罗盘问:“卖草药的带这东西干啥?”
冉少波心里一紧,随即笑道:“山路难走,夜里分不清方向,这东西能指北。”他从药篓夹层里取出冉隆文抄写的营规,“实不相瞒,我是印江枫香溪来的,听说张坛主为民请命,特来拜会。这是我们那边的规矩,想请坛主指点。”
张羽耀接过营规,见麻纸上用毛笔写着“不贪财、不扰民”等十条规矩,字迹工整有力,不由得对眼前这“货郎”另眼相看。“你就是冉少波?”他早就听说印江有支纪律严明的队伍,领头的是个黄埔学生,“快请进神坛!”
神坛设在半山腰的天然山洞里,洞口用青石垒了拱门,上面刻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洞里弥漫着檀香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正面香案上摆着木雕神像,墙上贴满黄纸符咒,十几个神兵正围着一个戴老花镜的老秀才听他念咒。冉少波扫了一眼,注意到香案下藏着几杆步枪,枪托磨得发亮,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张羽耀也不是完全沉迷迷信。
落座后,张羽耀让人端来粗瓷碗,倒上自家酿的包谷酒。“冉先生,实不相瞒,神兵缺个懂打仗的人。”他喝了口酒,眼圈突然红了,“佛主牺牲前特意嘱咐,说您是能教真本事的人。”他指着墙上的符咒,“这些东西能壮胆,却挡不住子弹,滥弯坡的弟兄……”说到这里,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冉少波放下酒碗,从怀里掏出张手绘地图:“坛主是明白人。神符能聚人心,但真要打胜仗,得靠战术、靠纪律。”他指着地图上的滥弯坡,“我听说了那场仗,佛主的勇气令人敬佩,但如果早知道敌军有炮,完全可以把埋伏圈往后挪五十步,伤亡能少一半。”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你看这地形,稳坪山像把太师椅,左边是芭茅岭,右边是枫香溪,敌军来犯必经滥弯坡。咱们可以在这里设三道防线,第一道用滚石,第二道设陷阱,第三道埋伏主力,这样既能重创敌军,又能减少伤亡。”从如何利用芭茅丛隐蔽,到如何分兵包抄,冉少波说得头头是道,连老秀才都放下经书凑了过来。
张羽耀越听越振奋,猛地一拍大腿:“冉先生说的,跟佛主生前说的‘变通之法’不谋而合!他总说‘符咒是末,人心是本’,可惜我们没听懂……”
正说着,洞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张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