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他知道,项燕此刻必然在权衡——是相信自己这个“秦之叛臣”,还是与赵高合作,既能除掉一个潜在的威胁,又能向嬴政示好,为楚国争取喘息之机。
“将军,”陈墨迎着项燕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赵高的为人,背信弃义,睚眦必报。今日他能与您合作杀我,明日就能与嬴政联手灭楚。您若信我,不仅能破李信大军,还能保楚国十年无虞。若信赵高……”
他的话没说完,帐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项梁拔出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楚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帐内,指着外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的弩箭——箭杆上刻着个“赵”字。
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赵高私兵特有的弩箭。
“保护将军!”项梁大喊着挡在项燕身前。
陈墨却望向帐外那轮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赵高的人既然敢在楚军大营外动手,绝不仅仅是为了杀他。他们的真正目标,或许是……
“父亲!不好了!”一个亲兵撞进帐内,声音带着哭腔,“粮仓那边着火了!守粮的士兵说,是一群黑衣人干的!”
项燕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案几上。粮草是大军的命脉,一旦被烧,别说抵御秦军,连寿春城都守不住。
“陈墨!”项梁猛地回头,剑指陈墨,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是你!是你勾结赵高,里应外合!”
陈墨看着帐外冲天的火光,听着楚兵慌乱的呼喊,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赵高这一步棋,毒得不能再毒——烧了楚军粮仓,既能让项燕疑杀自己,又能动摇楚军军心,为李信的进攻铺路。
“将军明鉴!”陈墨还想解释,却见项燕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把他和他弟弟关起来,待查清粮仓之事,再行发落!”项燕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
楚兵上前将陈墨按住,粗糙的绳索勒进他的手腕。经过帐门口时,陈墨看见几个黑影正趁着混乱往大营外跑,其中一个回头望了一眼,左眉骨上的新月形疤痕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是那个“死而复生”的校尉!
陈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突然明白了,那校尉根本不是死而复生,而是赵高早就安排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死在屯留,让他放松警惕;另一个则带着人追杀到楚地,执行这最后的杀局。
被押往囚营的路上,陈墨望着那片吞噬粮草的火海,后颈的牵机引突然发作起来,细密的疼痛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筋脉。他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目光穿过火光,望向西北方李信大军开来的方向。
李信的二十万秦军即将杀到,楚军粮仓被烧,项燕对自己恨之入骨,赵高的杀手还在暗处虎视眈眈,而他身上的牵机引,只剩六日可活。
这楚地的秋风,终究是要埋葬太多人的性命了。
只是他不明白,那个神秘的“故人”为何要取走密信副本?又为何要在楚地与他相见?那封关乎成蟜身世的密信,难道还藏着比他性命更重要的秘密?
囚营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陈墨的思绪隔绝在黑暗里。他靠在冰冷的木柱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项燕的咆哮,知道灭楚之战的序幕,已在他的囚牢之外,轰然拉开。而他能否活着看到李信兵败的那一天,能否等到王翦挂帅的转机,此刻,都成了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