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哪里敢接这话。
张飆等了片刻,不见回答,不由嗤笑一声:“呵,没劲。”
牢房內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老朱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老朱终於有了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下頜。
没有看蒋瓛,目光依旧钉子般钉在张飆脸上。
但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压抑到极致、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字:
“说。”
仅仅一个字。
蒋瓛如同接到了赦令,又像是被架上了火刑架。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更不敢有任何修饰,用儘可能平稳却依旧带著微颤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奉皇上旨意……”
蒋瓛將老朱下的旨意,几乎都说了一遍,包括处置四王、东宫、陕西,以及秦晋二王的党羽。
他每说一句,老朱的目光就锐利一分,如同扫描一般,捕捉著张飆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比如肌肉的抽动、眼神的闪烁、呼吸的节奏。
张飆听著,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诧异,似乎没想到老朱下手如此之重,清洗得如此彻底。
但这诧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立刻又恢復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甚至还轻笑出声:
“呵,圈禁守灵可惜啊,真是可惜!”
他摇著头,语气带著夸张的惋惜:
“堂堂洪武大帝,杀人如麻的朱元璋,结果到了自己儿子这里,还是下不去死手啊!”
“要我说,这等祸害,留著也是浪费粮食,不如一併砍了乾净!”
“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又变得有些玩味:
“也差不多了。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五成效果。”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朱终於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压抑,却带著一种冰碴般的寒意:“逼咱杀儿子吗!”
“呵!”
张飆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老朱的目光:“难道你觉得你儿子不该死吗他们做的那些畜生事,贪墨军餉、结党营私、甚至可能间接害死储君!哪一件不该死!”
“我逼你查,是想让这大明朝堂乾净点!让你看清楚,你寄予厚望的『屏藩』都是些什么货色!”
“牙尖嘴利!”
老朱眼中寒光一闪:“你以为,你能活”
“我也没想过活啊!”
张飆摊摊手,一副光棍模样:
“是你不让我死而已。既然死不了,那我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屁的意义!”
老朱的怒气似乎被点燃了一丝,向前踏了一步,阴影几乎將张飆笼罩:
“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逼咱查下去,就是想看咱痛苦!看咱亲手处置自己的儿子!看咱这大明江山动盪!是不是!”
“別別別!”
张飆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別把你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你痛苦与否,你江山稳不稳,跟我有屁关係我不过是顺手推一把,让该爆的雷早点爆而已。”
说著,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目光灼灼地看著老朱:
“不过,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血流了这么多,就不要浪费了。”
“浪费什么”
老朱眉头紧锁。
“自然是废黜藩王俸禄制度啊!”
张飆语出惊人:
“你不是一直问我,怎么解决大明的积弊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首要就是解决你的这些儿子!”
“你给咱闭嘴!”老朱脸色铁青。
张飆哪管他,又自顾自地道:
“他们在地方,豢养党羽,侵吞国库,鱼肉百姓,对国家就是大害!”
“不动他们,再好的政策都是狗屁!既然你选择动了,何不大刀阔斧地干一场!”
“反正这场大义灭亲,你也收拢了不少民心。嘖嘖,咱的標儿呀……演得真好!可惜没有最佳男主角颁给你……”
“张飆——!”
老朱终於忍不住怒了。
张飆也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