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但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皇爷爷,允熥他心里……其实是敬重张飆的,或许……是拿他当了半个老师。”
“如今张飆即將……即將伏法,明玉恳求皇爷爷,允准我们姐弟……能去送他一程。”
她重重磕下头去,额头触在冰冷的地砖上:
“明玉不想允熥遗憾终生,只为全了弟弟心中那点……师徒之谊。求皇爷爷……开恩!”
说完这话,她便伏在地上,不再起身,瘦弱的肩膀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她不敢求赦免张飆,因为那太奢侈,也太危险了。
她只求这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送行』,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为弟弟和张飆做的事。
老朱居高临下地看著伏在地上的孙女,殿內一片死寂。
他没想到朱明玉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还以为朱明玉是来为弟弟求情的,没想到却是为了张飆那疯子。
【成全这对.师徒之谊】
老朱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荒谬和难以置信。
他从没想过,张飆对朱允熥的影响会这么大。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又淡了不少:“明玉,抬起头来。”
朱明玉依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那位至高无上的皇爷爷。
老朱凝视著她那双带著恐惧、却依旧倔强地与他对视的眼睛,忽然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你怕皇爷爷吗”
“这”
朱明玉浑身一颤。
怕怎么会不怕现在的皇爷爷,就像一个隨时会吞噬一切的洪荒巨兽。
她张了张嘴,那个『怕』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在老朱那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气场下,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倔强,让她把那个字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父王朱標,那个唯一敢在皇爷爷面前据理力爭的人。
紧接著,她又想起了张飆,那个唯一敢骂皇爷爷的疯子。
她吸了吸鼻子,带著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回答道:“如果……如果父王在,明玉就不怕。”
这句话,幼稚,天真,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但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老朱沉寂的心湖。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笑声,从老朱喉咙里溢出。
他想起了朱標小时候跟他顶嘴的样子,想起了那个优秀却早逝的长子……
时光荏苒,连標儿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带著点她父亲的影子。
那笑容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带著无尽的复杂。
“想去……就去看看吧。”
老朱挥了挥手,语气里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无奈的妥协。
“看看那个混帐东西也好,省得他到了阴曹地府,还骂咱朱家人……无情无义。”
说完,他便不再看朱明玉,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手中的奏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
但朱明玉却如蒙大赦。
皇爷爷居然答应了!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他答应了!
“谢皇爷爷!谢皇爷爷恩典!”
她连忙磕头,声音里带著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和哽咽。
退出华盖殿,朱明玉的脚步依旧有些虚浮,但心情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她做到了!她为弟弟爭取到了这个机会!
而殿內,在老朱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內心却波澜起伏。
朱明玉那句『允熥拿他当了半个老师』,以及她为弟弟爭取送行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再次审视那个他一直认为『废物』的孙子。
【立皇太孙……】
【张飆那混帐当初说的,难道真的是允熥】
【可是……】
老朱的目光变得幽深。
即便朱允熥可能因为张飆而有了一丝改变,但在他心中,依旧不是继承大统的最合適人选。
他觉得,大明江山需要的是仁君,是一个像朱標那样的『仁孝之君』,不是一个喊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需要姐姐护著、还会对疯子產生共鸣的『小疯子』。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