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残局,一边用带着乡音的话语絮絮地叮嘱。
冬日里,她会早早备好手炉;夏日里,她会摇着蒲扇为自己驱蚊纳凉。那些温暖的细节,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当年自己决定将母亲送往阆中时,吴婆婆是主动要求跟随去的。
她跪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老奴伺候太后惯了,也放心不下。求君上开恩,让老奴随行,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自己当时心一软,便答应了。
这一去,也是十年。她如今年纪应该很大了吧?身体还硬朗吗?阆中行宫清苦,不知她可还安好?
思绪最终又回到了那位病危的亲母身上。
“病危……”姬长伯在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字。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虽然因纵情声色而损耗了精气,但底子应该不差,毕竟曾是名动一时的歌姬,姿容体态都是上乘。
如今算来,她也不过四十余岁,远未到油尽灯枯的年纪。
怎么会突然就病危了?
是积郁成疾? 十年软禁,从繁华喧嚣、被众人追捧的太后,变成幽居行宫、无人问津的囚鸟,这种巨大的落差,以母亲那般争强好胜、喜爱热闹的性子,恐怕难以承受。
记忆里,母亲是明媚的,甚至是有些张扬的,她的哀愁是淡淡的,更多的是对命运不公的怨怼和对享乐的追逐。
将她圈禁起来,无异于折断了鸟儿的翅膀。
是纵欲过度留下的病根? 当年她宠信那些内侍,生活靡乱,本就伤了根本。移居阆中后,虽然失去了放纵的条件,但早年的亏空,会不会在多年后爆发出来?
还是……单纯的意外染病? 阆中地处山区,气候潮湿,若是照顾不周,染上时疫或恶疾,也并非没有可能。
姬长伯的眉头深深皱起。一丝疑虑悄然浮上心头——这病危,是否另有隐情?比如,行宫中人怠慢,以致延误病情?甚至……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虽然当年他因母亲的放纵而不满,将其软禁,但内心深处,那份复杂的、夹杂着童年依恋与后来失望的母子之情,并未完全泯灭。
他给予母亲的惩罚是放逐与遗忘,却从未想过要她的性命。
“再快些!”姬长伯忍不住掀开车帘,对驾车的侍卫命令道。
车轮滚滚,速度又提升了几分。官道两旁的树木连成一片绿色的虚影。
姬长伯靠在车厢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和……一丝愧疚。这十年,他几乎将她遗忘在了阆中。
除了定期收到“西太后安”的例行奏报,他从未主动关心过她的具体生活,没有额外的赏赐,甚至没有一句问候。
他以为让她活着,衣食无忧,便是尽了人子的本分。如今想来,这种刻意的忽视,何尝不是一种冷酷?
她毕竟是他的生母。给予了他生命,也曾在他孤寂的童年给予过短暂却真实的温暖。
如今,她生命垂危,自己才匆匆赶去。这最后的相见,是慰藉,还是更深的伤害?她可还愿意见到自己这个“不孝之子”?
车驾穿过山谷,越过溪流,离阆中城越来越近。
姬长伯的心,也随着马蹄声,愈发沉重起来。
他既期盼能赶上见最后一面,问清原委,又有些害怕面对那个可能已经被岁月和疾病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亲人,害怕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及自己内心那份迟来的、复杂的悔意。
随着苍溪水泥技术的完善发展,如今从江州到南充,再从南充到阆中的官道已经非常完善,只用了一日,姬长伯的车驾便抵达了阆中行宫。
这座昔日也曾繁华过的行宫,如今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寂静寥落。
宫墙依旧,殿宇犹存,却缺乏人气,连鸟鸣声都显得稀疏。
得到消息早早在此跪迎的除了阆中大夫和阆中各级官吏之外,只有寥寥数名行宫属官和年老的内侍宫女,个个面带惶恐与不安。
姬长伯未等车驾停稳便疾步而下,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众人,沉声问道:“太后情况如何?”
为首的行宫令声音发颤:“回禀君上,太后……太后已昏迷一日,医官说……说就在今日了……”
姬长伯心头一紧,不再多言,径直朝着西太后居住的宫殿快步走去。随行的侍卫迅速散开,接管了行宫的防卫。
踏入那座记忆中被繁花和丝竹环绕,如今却只有药味弥漫的宫殿,一种陈腐与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