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整个人像被什么吸干了精气神的空皮囊,感觉风稍微大点儿就能把她吹跑咯。这哪是抽几根烟能折腾出来的?这皮囊下面藏着的怕是个大窟窿!
“外头风硬,进去说。”小姨的声音飘乎乎的,像从别处传过来。我瞅见她环抱着胳膊,手指关节死白死白的,大衣扣子还扣岔了俩。就那几步路,走得像在冰面上挪动。
仓库里白炽灯管“滋啦滋啦”响,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我把那用报纸裹得严严实实、包了三层塑料袋的钱往桌上一推。小姨根本不清点,她那哆嗦的手指头只在报纸上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印子:“…难为你了,小汪…”
“咳,您这就见外了不是!”我故意把嗓门抬高了点,想把那冻住的气氛搅和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她就那么窝在折叠椅里,真像秋风吹下来的老枫叶子。我跟她说起租仓库的时候,我说我要成为杭州第一潮牌时,她眼角挤出点笑纹,恍惚又让我瞧见点昔日的风采。可那点笑意撑不过三秒,就被一阵更凶的哈欠压下去了——这哈欠打得邪性,根本不是困,像是百爪挠心那种难受劲儿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小姨您这是…”我话还没说完,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动作快得跟安装了弹簧一样,反手“咣当”一声巨响就把仓库铁门给反锁上了!这动静儿把窗户台上打盹儿的麻雀全吓炸了窝,“扑棱棱”乱飞。旁边君斌那把弹簧刀“当啷”直接掉地上。我们在场这几个都懵逼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小姨跟变魔术似的,“哗啦”一下把桌子清出块地方,紧接着掏出来一堆东西:一个晃眼的镀金打火机、揉得像咸菜似的烟盒,还有个小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点白色的粉末!
时间在那打火机窜起来的火苗里直接凝滞了。白色粉末在锡纸上化成一股青烟,“滋溜”钻进了小姨翕动着的鼻子里。一股子混合了廉价薄荷糖加上烧焦东西的诡异甜香糊满了库房。我下意识“砰”地一下把后背死死顶在铁门板上,指头抠着门上的铁皮,指甲快断了都不知道。旁边见过风浪的君斌死命拽着我往后缩了半步,这平时狠起来眼都不眨的主儿,这会儿脸白得跟涂了层面粉似的!
当最后一股青烟散了,小姨整个人像被放空了气的皮球,“咣当”瘫在椅子上,发出一种满足到有点诡异的叹息声。头顶的灯光下,她那俩瞳孔缩得比针尖还小,脖子侧面的青筋鼓胀得像几条扭曲的蚯蚓爬在那儿。我听见自己说话声跟沙漠里走了三天没喝水的人一样:“您…您怎么会弄上这个?”
“心里…苦哇…”她摸索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塑料小袋子,指甲盖上斑驳的红指甲油,看着跟结痂的血块似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像烟圈一样被吐了出来:牌桌上别人笑眯眯递过来号称“特制醒神”的香烟、半夜泡在酒吧里分食的“提神小糖果”、还有那些为了换点“救急钱”而在陌生冰冷的床上度过的无数个午夜……攒下来的钱像抓不住的沙子一样从指缝溜走了,可骨头缝里那种蚀骨的“痒”,却像定时闹钟似的,天快亮时准时在她身体里闹腾。
当小姨裹紧她那件不再光鲜的大衣,踉踉跄跄地消融在巷子尽头那片混沌的霓虹光晕里时,我靠着冰冷的铁门站了很久。离什么近就要小心什么,以前觉得像念经,现在可算是刻骨铭心了。人这玩意儿,太邪性了,给你点甜头尝尝,接着就是无底洞等着你跳。尤其是当你没本事,又格外在乎某些东西的时候,这心魔就有机可乘了。这仓库是面照妖镜,照出了人心幽微。
三天后,我拎着一堆保健品站在了老家院门前。还没等我敲门,我妈那高八度的惊喜嗓门就把屋檐下打盹儿的我爸给惊醒了。老头子缓缓地从他那把老藤椅里支棱起身,小腹上那刀口凸起一道长长的疤痕,像趴着条狰狞的蜈蚣。
“你这败家玩意儿!又乱花钱买这些!”我妈嘴上嫌弃地拍打着我肩上压根不存在的尘土,手背却不自觉地撩起围裙使劲儿蹭着眼角,生怕眼泪掉出来。屋里电视开着,正播放着禁毒宣传片,画面里的人鬼哭狼嚎的。老头子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在藤椅缝隙里抠那个塑料外壳的旧遥控器,“咯吱咯吱”地一通乱按,赶紧换台。
隔壁屋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歪歪扭扭地爬上天,空气里飘着柴火味儿。不知谁家当妈的拖着长音喊孩子回家吃饭:“阿——鹏——回家吃饭喽——!”声音在暮色里悠悠荡荡。这一刻,仓库里那惊心动魄的荒诞和眼前这人间烟火气的安稳,在我脑子里疯狂冲撞。我忽然就明白了之前尚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