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先生,”孙敬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下来,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朱治将军所部大军,部分正屯驻于东关、无为一带,扼守要冲!
有我等护卫,执孙氏令旗,过关易如反掌!绝无宵小敢上前聒噪!”
朱治将军的兵马……竟屯在东关附近?!
陆渊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这与演义、史书碎片般的记载……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孙策此前意图趁曹操北战袁绍之际,奇袭许都的绝密部署……竟是真的!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那雷霆万钧的利刃便能刺向中原腹地!
然而,一场卑劣的刺杀……这足以撼动天下的惊世一击,怕是要……胎死腹中了!
一股沉重如山的宿命感轰然压下,陆渊仿佛听到了历史车轮带着碾碎一切的轰鸣;
正从他僵硬的身躯上,隆隆驶过。
数百里外,曲阿(丹阳郡治)孙策的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却压不住另一种更沉重的凝滞。
与驿亭的血腥和山林的杀机截然不同,这里是风暴暂时平息后的暗流中心。
周瑜风尘仆仆地站在案前,向来从容优雅的俊颜上残留着一路疾驰的疲惫,更深的,是对好友孙策劫后余生的惊悸。
他看着斜倚在榻上的孙策,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是后怕的埋怨:
“伯符!你这性子,真该磨一磨了!陆小先生那番话,字字如刀,却字字在理!
我亦不止一次劝过你,万不可轻身犯险!不是每一次……都有这般死里逃生的运气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那声音几乎是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当挚友遇刺的噩耗传来时,那感觉无异于天崩地裂。
孙策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梗着脖子反驳。
他已将遇刺的惊魂一刻、对刺客背景的酷刑审问结果;
连同陆渊那番犀利得近乎刺耳、带着冰冷讥诮的谏言,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这位生死与共的兄弟。
此刻,这位江东小霸王罕见地收敛了锋芒,竟透出几分做错事后被大人教训的别扭。
他龇着牙,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嘴角,放软了口气:“好了好了,公瑾,莫要再絮叨了!
我记住了!日后出行,定是前呼后拥,甲士如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绝不再逞那匹夫之勇,可行了?”
他用一种近乎赌气的语调承诺着,随即眼神陡然一厉;
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的锐气瞬间冲破虚弱,将话题狠狠拽回正轨:“此事揭过!快说正事!北边……等不得了!”
看着孙策难得的服软姿态,周瑜紧蹙的剑眉终于稍稍舒展,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欣慰。
他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陆小先生”好奇更甚:
究竟是何等少年郎,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伯符,事后还敢如此不留情面地直斥其非?
可惜……被吴夫人做主放走了,还带走了孙家那只小凤凰……周瑜心思电转,吴夫人绝非寻常内宅妇人,此举必有深意。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纵有奇异之处,眼下还不足以撼动江东这盘大棋的格局。
他收敛心神,转身走向悬挂的巨大舆图,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长江沿线:“伯符,你的谋划我已了然。
欲行千钧之事,当谋一羽之轻。
从陆家这等边缘化的世家入手,以你被救为名施恩拉拢,润物无声;
逐步软化、分化江东本土世家那看似铁板一块的联盟,此计甚妙!”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江东诸郡,声音沉静而充满力量:
“然此乃水磨功夫,当如烹小鲜,急火易焦。须先示之以厚恩,徐徐图之。”
他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住孙策,语气陡然加重:
“但眼下更要紧的是两件事:其一,你的伤势必须静养,强行用兵,恐伤及根本!
其二,江东内部暗流涌动,需借你遇刺之事,以雷霆手段弹压异己,稳固人心军心!”
他指尖猛地戳向河北,声音凝重如铁:“然则,北方的曹操,才是心腹大患!
袁本初虽势大,却刚愎寡断,非曹阿瞒之敌!
若我江东此刻按兵不动,坐视曹操在北线心无旁骛地鲸吞袁绍……”
周瑜的指尖重重叩击在舆图上,发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