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门被轻轻掩上,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淡淡的香霭袅袅升起。
昭阳离去后,之前因他在场而暂时压抑的某种探究与凝重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徐庶与崔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将目光彻底聚焦在华佗与陆渊身上。
徐庶深吸一口气,不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华先生,陆兄,方才屋内情景……实在骇人听闻!
竟真从活人体内取出了那等邪异活物!
此等诡谲远超寻常病症,那昭家公子所中之‘邪毒’,其根源……是否当真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莫测的‘于吉道人’有关?”
他话语中对于吉的忌惮与怀疑毫不掩饰,几乎已认定此事背后必有蹊跷。
华佗缓缓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落座,先是轻轻摇头,目光沉静如水,带着行医者基于详查实证的审慎判断:
“老夫初时亦有心存此疑,恐是那人设局,以奇毒相试。”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肯定:“然,待老夫亲手为昭信诊脉;
细察其舌苔、眼睑,尤其是亲眼所见、亲手逼出那虫体之形态特性、乃至其毙命前后的反应后;
可以断定,此确系一桩极其罕见、堪称百年难遇的奇症!
其根源,在于误食不洁生冷鱼脍,引‘水鳖’异虫侵入肠腑,复感山林酷烈瘴疠之气(恶性疟疾);
数症凶猛并发,相互激发,方在旬日之间凶险至此,几夺人命。”
他最后提及于吉,语气略显复杂:“至于那位于吉道人……依目前迹象看,若非……
若非他恰好路过,并以那药性极为霸道猛烈的丹药;
强行吊住昭信一丝即将溃散的先天元气,护住心脉不绝;
那么,即便扁鹊重生,仓公再世,此子也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骸了。”
他这番话,基于医理事实,暂时将于吉的“援手”之功坐实;
却也并未完全驱散笼罩在此人身上的重重迷雾——其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恰好”。
崔林指节有节奏地轻叩着光洁的几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眉头微锁,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
“如此说来,那位于吉道人此次现身,非但无有加害之意;
反是送了昭家一个天大的恩情,也间接为我等在此地立足,铺就了一条颇为顺畅的道路?
此等行事,倒真叫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可他这般费心布局,精准地将我等引至昭家坞堡,其背后真正的意图,依旧如云遮雾绕,难以窥见真容。
看来,一切确如元直兄先前所料,眼下我等处于被动,只能静待其下次主动现身,方能窥得这盘棋局的一二真相了。”
陆渊提起温热的汤壶,先为师父华佗斟满,又为自己添上;
浑浊的茶汤注入杯中,带来一缕混着姜腥的香气。
他接口道,语气沉稳而务实:“既然眼下看不透那位于吉的深浅,便暂且将他放一放,多想无益。
当务之急,是稳住昭信的病情,将他从鬼门关彻底拉回来。师父,”
他转向华佗,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弟子对师长的请教与真切的担忧;
“那‘虫王’虽已取出,祸根暂除,但昭公子此前寒热交作、上吐下泻;
甚至便血呕血,元气损耗已极,体内阴阳失衡严重,一条命怕是已去了七成不止。
我观其症状,高热、寒战、汗出、衰竭,极似我之前与您探讨过的,由某种极厉害、传播迅速的病毒引发的‘恶性疟病’;
此病势往往汹涌急骤,最易耗竭人体津液与阳气,形成‘厥脱’之危局。
接下来该如何精准施治,在驱邪的同时兼顾扶正,徒儿思之再三,仍觉其中分寸拿捏极为棘手,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华佗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更深层次的赞许。
他对自己这个徒弟时常冒出的、诸如“病毒”、“恶性”等新奇词汇已渐渐习惯,并能迅速理解其背后所指代的医理洞察。
“哦?‘病毒所致之恶性疟病’?
嗯……你此说虽与古籍称谓不同,言辞新奇,却颇能切中此次症候之要害。
疟痢交作,邪毒深伏于营血之分,耗气伤阴,损及五脏,确是其眼下最核心的症结所在。”
他先是肯定了陆渊的判断,随即话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