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的强大生产力。”
于谦彻底陷入沉默。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地方为官的经历,亲眼目睹那些豪绅将银子铸成巨大的银冬瓜,深埋于地窖之中,世代都不使用。那些银子在地底渐渐生锈,而百姓却在困苦中挣扎求生,甚至饿死。倘若朱祁镇的方法真能让银子流动起来,哪怕仅有三成流入民生领域,那也无疑是天大的善政。
可他心中仍有一个最为深切的疑虑:“陛下,臣最后再问一句。您如此行事,将天下的银钱都汇聚到皇家商会、内库之中,这究竟是‘国富’,还是‘君富’?究竟是‘藏富于民’,还是‘藏富于君’?”
这无疑是诛心一问。于谦问完,额头已满是冷汗。他深知自己触及了帝王最为敏感的神经 —— 权力与私利的界限。
朱祁镇却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他缓缓站起身,踱步至窗边,轻轻推开窗扇。晨风呼啸着涌入,吹动他玄色的龙袍猎猎作响,也拂动了墙上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
“于卿,你过来。” 他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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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快步走近地图,朱祁镇手指着大明疆域,又缓缓指向疆域之外的空白之处:“朕三年前,在皇庄试验田里,首次种出亩产三石的新麦时,便已然想通了。这个天下,并非仅属于朕,也并非仅仅属于朱家,而是属于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朕所追求的银,并非是为了在内库中无聊地数着玩,而是要用它修筑一条铁路,让陕西的麦子只需三天便能运抵京师,让江南的绸缎半月之内就能远销漠北。朕要铸造的货币,也并非是为了让后宫妃嫔打造首饰,而是要让每一位工匠,凭借自己的精湛手艺,都能换取一口好锅、一把好犁、一身能够抵御严寒的棉衣。”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于谦:“你问朕是‘国富’还是‘君富’?朕告诉你,当天下每一户农家都能用上标准化的铁犁,每一座城池都能通上铁路,每一支军队都能配备后装枪时,国即是君,君即是国。到那时,朕要这些银子又有何用?难道要带进棺材吗?”
他走回御案,将那枚银币图纸郑重地推到于谦面前:“朕今日唤你前来,并非要询问你‘能不能行’,而是要问你‘敢不敢陪朕赌这一把’。倘若赌赢了,五十年后的史书之上,咱们都将成为再造华夏的功臣;若是赌输了,必将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于卿,你敢吗?”
于谦紧紧盯着那枚图纸上精美绝伦的银币,朱祁镇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荡。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地方,亲眼看到百姓因铜钱含铜量不足而倾家荡产;想起在兵部时,看到军官因饷银成色不一而克扣士兵粮饷;想起西山工坊那些工匠们,捧着刚刚发放的、足额的银币时,眼中闪烁着的激动泪光。
他缓缓跪下,这一跪,并非仅仅面对皇帝,而是面对那张图纸,仿佛面对着某种超越皇权的 “大道”。“臣于谦,” 他一字一顿,声音坚定有力,“愿以这把老骨头,陪陛下赌这一回。”
朱祁镇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释然。他亲手扶起于谦,将那枚银币的图纸轻轻塞进他手中:“好,那从明日起,你便是《银币发行细则》的总监督。朕赐予你印信、权力与人手。但朕只要求你做一件事 —— 让天下人坚信,这枚小小的银币,比黄金还要真实可靠。”
就在于谦离开乾清宫的同一时刻,京城西郊的永嘉侯府内,一盏孤灯在深夜中孤独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张辅尚未入眠,他身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静静坐在书房之中。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张与朱祁镇手中别无二致的银币图纸 —— 这可是他花费了足足三千两银子,从内厂流出的副本。
“好一个朱祁镇......” 他低声咒骂,手指在图纸边缘的齿轮暗记上用力摩挲,仿佛要将这代表着威胁的图案抹去,“这是要断我们的生路啊。”
他身旁站着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太监此刻面色阴沉如墨,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侯爷,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旦银币发行,咱们手中的银子就必须拿去兑换,而兑换就必定要经过皇家商会的审视。到那时,咱们隐藏了几十年的家底,可就全得被他翻出来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辅烦躁地捶打着桌案,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叮当作响,“上个月咱们囤积铁料,本想卡他脖子,结果他可好,废铁回收、海外采购、卫所清库三管齐下,咱们的铁料全都砸在了手里,足足亏了一百多万两!现在他又要来动银子,这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