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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师囿于昔日秦王府旧学,门户之见犹存,难以跳脱旧巢?”
“秦王府旧学”几个字,如同淬毒的银针,直刺孔颖达的身份背景,更隐隐指向了当今太子——李承乾!
暗示孔颖达的编纂立场,受到东宫授意,刻意压制或者排斥某些“非正统”的学说。
宏文馆内瞬间死寂!
连翻动书页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孔颖达身上。
这已非学术之争,而是赤裸裸的政治攻讦!
孔颖达一直低垂的眼帘,此刻猛地抬起!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射出锐利如电的精光,仿佛沉睡的雄狮蓦然惊醒!
他苍老的脸上没有暴怒,只有一种被彻底冒犯后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威严!
他缓缓站起身,深绯色的旧官袍无风自动,一股沉淀了数十年学养与尊严的磅礴气势,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宏文馆!
压得对面那些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呼吸都为之一窒!
“门户?!”
孔颖达的声音不再平稳,而是如同滚过天际的沉雷,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一种近乎悲悯的斥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金石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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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照邻!尔等饱读圣贤书,开口闭口却是门户私见?!”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堆满案头的古籍之上,如同点在众圣先贤的脊梁骨上:
“《禹贡》划九州,何曾分关陇山东?!《周礼》述职方,焉有南北之别?!”
他的目光如炬,扫过李琰、卢照邻等人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学问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十二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是《大学》开篇之纲!
是儒家治学为人的根本!
孔颖达须发戟张,声震屋瓦:
“编纂《括地志》,乃考镜源流,正本清源,为后世立一标杆!当以史实为筋骨,以真知为血肉!岂容尔等以出身门户之私见,蔽塞圣听,混淆是非,为一己之私扭曲山川地理之本貌?!”
“老夫一生治学,只问对错,不问东西!只求真理,不媚权贵!昔日秦王府旧学也好,今日东宫辅臣也罢,此心此志,天地可鉴!尔等欲以门户污我名节,阻挠大典,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此非孔某一人之荣辱,乃天下学问之清浊!岂容尔等妄加污蔑,以私心玷污圣道?!”
最后一句,如同九天罡风,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将卢照邻那点阴私的揣测碾得粉碎!
整个宏文馆,落针可闻!
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被这浩然正气与煌煌道义所慑,一个个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孔颖达那燃烧着圣火般的双眼。
卢照邻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前的阴恻与傲慢荡然无存。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坐在李琰下首,一个一直沉默寡言、面色略显阴鸷的年轻人——出身荥阳郑氏的郑怀贞,却忽然低低地、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清、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阴冷语调,接了一句:
“孔师学问通天,正气浩然,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
他抬起眼皮,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诡异的笑意,
“听闻孔师近来解经释疑,常有石破天惊之论,精妙绝伦之处,远超往昔所学。学生愚钝,斗胆请教,孔师此番精进,怕不是得了什么‘异人’的指点吧?”
“异人”二字,如同两颗带着倒刺的毒钉!
矛头,彻底抛开遮羞布,直指东宫!
直指太子李承乾!
刹那间,宏文馆内,连呼吸声都停滞了!
东宫,显德殿。
李承乾放下手中薛仁贵那份抓了一堆“耗子”的名单。
裴行俭垂手肃立一旁,语速平稳地将宏文馆内发生的一切,包括孔颖达如何引经据典驳斥质疑、如何浩然怒斥门户之见,以及最后郑怀贞那阴险至极的“异人”之语,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
当听到孔颖达那句“学问之道,在明明德”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当听到卢照邻暗指“秦王府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