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长公主的胭脂虎(4 / 5)

不堪的真实底色。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艰难地爬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永嘉长公主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惊悸强行压回深处。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那只抠着狐裘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柄摔落的团扇,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点。

“……猫儿顽劣,惊扰太子了。”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干涩、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慵懒与圆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强弩之末的虚弱和极力维持的、摇摇欲坠的体面。

“屏风……屏风坏了便坏了,不过……是件死物。”

她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了一次,仿佛在积蓄最后一丝气力,才勉强抬起眼。

那目光不再有丝毫的慵懒或精明,只剩下一种被强行冰封的阴沉,如同暴风雨前铅灰色的、压抑到极致的天空,沉沉地投向李承乾。

“本宫……有些乏了。”

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彻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逐客令。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姿态依旧恭谨如初,甚至对着长公主微微欠身:

“侄儿告退。姑母好生歇息。”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从未出口。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殿门。

阳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将殿内那片死寂的、充满无形硝烟的战场,以及长乐殿主人那张惨白阴沉、如同戴上了一副新面具的脸,都隔绝在了身后沉重的殿门之内。

厚重的殿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内里沉水香凝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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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站在殿外汉白玉的回廊上,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秋日特有的、略显刺眼的明亮和一丝微凉的干燥气息。

回廊下侍立的东宫侍卫无声地跟上,铠甲叶片碰撞发出细微的铿锵。

李承乾的脚步并未停歇,沿着回廊径直向前。

他脸上那层面对长公主时温润恭谨的面具已经彻底卸下,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沉静。

永嘉长公主最后那失魂落魄的惨白、那坠地的团扇、那如同被戳破肺腑般无法掩饰的惊骇……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这绝非寻常的失态!

一个在权力场浸淫半生、惯于伪装的长公主,若非被戳中了足以致命的死穴,绝不可能在他这个“晚辈”面前如此失仪!

“画皮……”

李承乾在心中无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的寒意如同万年冰潭。

洛水黑市秤砣那条老毒蛇索要的地契,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这宅子,这长公主名下的产业,就是那张华丽画皮上最脆弱的一道裂隙!

长公主的反应,已经将这裂隙之下潜藏的汹涌暗流,暴露无遗。

他身后的薛仁贵,如同最沉默的影子,但那双虎目之中,此刻却燃烧着近乎狂躁的火焰。

殿内发生的一切,他虽未亲见,但从太子出来时那冰冷彻骨的气场,以及永嘉长公主那声嘶力竭、强压惊惧的逐客令中,他已能窥见那场短暂交锋的惊心动魄。

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火炭,带着浓烈的杀气和亟待宣泄的愤怒:

“殿下!那老虔婆分明是……”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心虚!

彻头彻尾的心虚!

这已经不打自招!

李承乾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头,只是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极其简洁有力的手势——噤声!

同时,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回廊两侧垂首肃立的宫女太监。

那些宫人感受到太子身上散发出的、与平日温润储君截然不同的凛冽气息,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将呼吸都屏住。

薛仁贵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憋得他额角青筋都隐隐跳动。

他狠狠咬了下后槽牙,腮帮子绷紧,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和杀意强行压下,化为更加凶戾的警惕,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每一处可能潜伏耳目的角落。

李承乾不再言语,只是沿着宫墙夹道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