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而发白。
两人转身,朝着那扇通往外面污秽世界的木门走去。
秤砣依旧隐在阴影里,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烟锅里那点微弱的火星,在他们转身离去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得意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归于那令人不安的明灭之中。
厚重的木门被薛仁贵猛地拉开,外面污浊巷弄里潮湿阴冷的空气混杂着垃圾的馊臭味和劣质脂粉的甜腻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般瞬间涌入这间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惊雷的密室。
这气味令人作呕,却也带来一种诡异的、脱离窒息的解脱感。
李承乾一步跨出门槛,走入巷子浑浊的阴影中,没有回头。
薛仁贵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屏障,魁梧的身躯将门内那片黑暗彻底隔绝。
沉重的木门在薛仁贵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彻底隔绝了门内那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黑暗中那双如同毒蛇窥伺的眼睛。
巷子幽深曲折,头顶是一线污浊的、被两侧高耸歪斜的破败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污水在脚下坑洼的石板缝隙里缓慢流淌,散发出腐败的气息。
远处传来模糊的叫卖声、醉汉的呓语、女人尖利的笑骂,交织成这黑市之地永不落幕的、混乱而肮脏的背景音。
李承乾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沿着湿滑的小巷快步前行,方向明确地朝着停泊在洛水边某个隐秘角落的马车走去。
他的侧脸在巷子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积聚。
长公主的宅邸……秤砣那老鬼的獠牙……这背后盘根错节的阴影……冰冷的危机感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上来。
薛仁贵落后半步,紧紧跟随。
他粗犷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未能完全消褪的惊骇和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属于百战悍将的凶戾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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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巷子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个可疑的晃动黑影,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的声响。
他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刀柄,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随时准备应对黑暗中可能扑出的致命一击。
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怒气和冰冷的杀意:
“殿下!那老狗……”
薛仁贵的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微微发颤,
“他竟敢!竟敢如此猖狂!索要长公主殿下的产业!这背后必有天大的阴谋!要不要末将现在就……”
他做了一个极其狠厉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立刻带兵,踏平那个黑窝,把那老梆子揪出来,一寸寸敲断他全身的骨头,撬开他的嘴!
李承乾脚步未停,甚至没有转头看薛仁贵,只是从齿缝间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噤声!”
薛仁贵后面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腮帮子上的肌肉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强压下那股沸腾的杀意,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凶悍,像一头被强行勒住缰绳的暴烈战马。
两人沉默地疾行。
巷子里的污浊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沉重粘稠,每一步踏在湿滑石板上的声音,都像是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那些从破旧门窗缝隙里透出的、窥探的目光,此刻感觉更加阴冷刺骨,仿佛无数双秤砣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影随形。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堆满腐烂箩筐和破渔网的肮脏墙角,洛水那特有的、带着水腥气和淡淡鱼腥味的风扑面而来。
一艘其貌不扬、如同普通货船的小舟静静停泊在岸边一处废弃小码头的阴影里,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防风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李承乾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踏上狭窄的跳板,身影敏捷地没入船舱低矮的入口。
薛仁贵紧随其后,魁梧的身躯堵在舱门口,再次警惕地扫视了一眼身后那片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危机四伏的黑暗街区,确认没有尾巴跟上,才弯腰钻了进去,反手紧紧拉上了厚重的舱门。
船舱内空间狭小,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暗。
李承乾已经卸下了那层刻意伪装的商贾神态,他背对着舱门,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