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孤岂能安坐帐中?”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大步走了进来,貂裘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都起来吧。”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裴行俭。
裴行俭在听到那一声“太子殿下驾到”时,身体便已绷紧。
此刻李承乾近在咫尺,那股无形的威压和那玉瓶残留血迹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心绪翻腾如沸!
他挣扎着,不顾薛仁贵的阻拦,用尽全身力气,硬是从皮褥上撑起了半边身体!
“臣…裴行俭…”
剧烈的喘息打断了他的话,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胸口的伤口,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如纸。
“躺着!”
李承乾疾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伸手按住了裴行俭的肩膀,阻止他起身行礼的动作。
那手掌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和力量,让裴行俭身体猛地一僵。
“殿下…”
裴行俭放弃了起身的动作,却固执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李承乾,仿佛要将这位储君的每一丝神态都刻入灵魂深处。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交织着巨大的震撼、难以言喻的感激、沉重的枷锁感,以及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李承乾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如深潭,没有解释,没有炫耀,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
“醒了就好。鬼哭峡阴寒,伤口需静养,莫要妄动。”
这平淡的话语,却如同重锤再次狠狠砸在裴行俭的心上!
太子割臂取血救了他的命,历经艰险亲自来这凶险之地探望,开口却只有一句关切他伤势的“醒了就好”!
这恩情…这姿态…重于泰山!
压得裴行俭几乎喘不过气!
所有的疑虑,所有对那“两世为人”隐秘的本能惊惧,在这一刻,都被这如山如岳的恩义和储君的关怀狠狠碾碎!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向裴行俭的喉咙和眼眶!
向来以铁血刚毅着称的骁果营少主,此刻竟控制不住地鼻尖发酸,视线瞬间模糊!
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喉头的梗塞化作呜咽。
巨大的情感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刷着他过往所有的信念和立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巨大的决心和沉重的誓言如同熔岩般在胸中凝聚!
他不再试图起身,而是在李承乾按住他肩头的手掌之下,艰难地、无比郑重地,对着这位大唐储君,低下了他从未向任何人轻易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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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如同誓言烙印般的沉重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草棚内,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殿下再造之恩,形同父母!从今日起…”
他抬起头,那双蕴藏着无尽风暴后的疲惫与决绝的眼睛,如同最深沉的黑夜,又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死死锁住李承乾深邃的双眼,一字一句,仿佛用灵魂在刻印:
“世间再无骁果营裴行俭,唯有大唐东宫臣子裴行俭! 臣之残躯,臣之性命,臣之手中刀,心中志…皆属殿下!此身既承殿下之血,此生便只奉殿下一人之命! 无论是刀山火海,九幽黄泉,殿下所指,臣万死不辞!若有违逆,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戮之!!!”
誓言如铁,掷地有声!
薛仁贵和苏定方听得心神俱震!
他们知道裴行俭重情重义,却万万没想到,太子这以血救命之举,竟让这位桀骜刚烈的统帅,彻底献上了绝对的忠诚!
这誓言太重了!
重到断绝了一切后路!
从此,裴行俭将与东宫彻底捆绑,生死荣辱,一体同命!
李承乾按在裴行俭肩头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因为激动和伤痛而传来的细微颤抖。
他看着裴行俭眼中那燃烧着决绝火焰的光芒,看着那份沉重如山、毫无保留的效忠,深邃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那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沉。
他缓缓收回了手。
“裴卿…”
李承乾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和郑重,
“言重了。你的命,是大唐的将星,孤要你活着,为大唐,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