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个…”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裴行俭,“‘两世为人’!”
“两世为人…”
裴行俭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缓缓松开抓住苏定方的手,整个人瘫软在皮褥上,失神地望着草棚顶部的黑暗。
这几个字,连同那玉瓶壁上刺目的血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太子…储君…未来的天子…竟然为了救他一个臣子,割臂取血!
这恩情…滔天!
这分量…如山!
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恩情了!
联想到那巫医口中的“烙印”,联想到“两世为人”这四个字背后可能蕴含的惊世隐秘…裴行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和一种难以承受的宿命感,沉沉地压了下来,几乎要将他彻底碾碎!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中惊涛骇浪的万分之一!
震惊!
难以置信!
荒谬!
恐惧!
还有…一种被卷入滔天漩涡、万劫不复的冰冷预感!
太子的血…流进了自己的体内…救了自己的命…这债,拿什么还?
这因果,如何了结?!
草棚内死寂无声。
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裴行俭苍白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薛仁贵和苏定方沉默地站着,心情同样复杂沉重。
赵老栓更是大气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盏茶,也许是一个时辰。
裴行俭紧闭的眼角,一滴浑浊的泪,无声地滑落鬓角,迅速没入皮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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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缓缓睁开眼时,那眼神中的惊涛骇浪已然褪去大半,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被沉重枷锁束缚住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缓缓指向那玉瓶,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命令:
“毁掉它…连同上面的血迹…彻底…抹掉…不能让任何人…再看到…”
苏定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拿起那玉瓶。
薛仁贵默契地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粗大木柴。
苏定方将玉瓶放在岩石上,薛仁贵手中的火炭猛地摁了下去!
嗤——!
一阵刺鼻的白烟冒起,羊脂白玉在高温下迅速变黑碎裂,连同瓶口那几丝刺目的殷红血迹,在火炭的碾压下瞬间化作焦黑的粉末,最终与岩石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半分痕迹。
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看着那堆焦黑的残渣,裴行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也像是在做着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就在这凝重的寂静中,草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士兵压抑的低呼:
“太子殿下驾到——!!!”
什么?!
薛仁贵和苏定方脸色骤变!
殿下竟然亲自来了?!
这鬼哭峡邪门诡异,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涉险?!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草棚那挂着肮脏兽皮的门帘已被猛地掀开!
清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沙尘灌了进来,吹得篝火一阵剧烈跳动!
一道颀长挺直的身影,裹着玄色绣金的厚重貂裘,逆光站在门口。
他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依旧如同山岳般沉凝。
来人,正是当朝太子——李承乾!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扫过棚内,精准地落在了榻上刚刚苏醒的裴行俭身上。
看到那张虽然苍白却终于有了生气的脸,李承乾紧绷的唇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下。
随即,他的视线瞥过旁边岩石上那堆焦黑的玉瓶残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随即恢复平静。
“殿下!”
薛仁贵和苏定方大惊,慌忙单膝跪地行礼,
“此处凶险!殿下万金之躯怎能亲临!”
“裴卿生死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