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议事厅。
孟南枝端坐于主位,雅青色素缎裙摆垂落地面,绣着的牡丹金纹在略显昏暗的光线映射下泛着冷寂的光。
沈朝昭静坐在她身侧,绯色衣襟衬得她面若桃花,一双杏目略带怒气地盯着上面的王婆子。
先前还嘴硬挺直腰板的王婆子,此刻没有一点骨气地瘫软在地上。
青灰色的粗布衣裙被冷汗浸得透湿,发髻凌乱地贴着头皮,哆嗦着发紫的嘴唇还散发着寒气。
刘嬷嬷横眉斜扫,低哑的声音带着狠厉,“还不快把你知道的和夫人如实说来。”
王婆子强撑着起来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道:“夫人,老奴确信平夫人没有参与劫狱,是因为老奴曾亲耳听到平夫人在老爷面前说不救。”
孟南枝蹙眉,王婆子所指的老爷应该是林婉柔的父亲林则温。
她微微颔首,示意王婆子接着说。
“自姑娘入狱后,平夫人一直四处奔走,想尽办法营救,却始终有心无力,连想要老爷为此还到府上来了两次。”
“老爷每次来寻平夫人,都会让屏退下人,那次老奴本不知老爷来,想着给平夫人汇报采买一事,走到门口时,才发现老爷与平夫人在争执姑娘入狱一事。”
“当时老爷责斥平夫人没有尽力,平夫人反驳老爷,说姑娘既然犯了律法,便是住上三年牢狱又如何,出来之后……”
王婆子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沈朝昭身子前倾,急切地问道:“出来之后怎样?”
王婆子无力地摇了摇头,“平夫人没说完,老奴听着应是老爷打了她一巴掌,老奴唯恐惹事上身,不敢多听,悄声退下了。”
刘嬷嬷为防她不说实话,再次厉声喝道:“你若敢隐瞒半个字,仔细你的皮!”
王婆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道:“老奴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啊,老奴亲耳所听,句句属实。”
“夫人,老奴自认对平夫人也算了解,平夫人外表看似柔弱温和,实际上骨子里却傲气的狠,最会争强好胜。”
“老爷为了姑娘的事打她,依她的脾气,怕是真的不会动手去救姑娘的,所以姑娘被劫一案,老奴才觉得平夫人是无辜的。”
沈朝昭听到这里,即纠心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又莫名觉得暗爽。
一向惯会在她面前装圣母的林婉柔,竟然也会被她父亲责斥和打骂。
孟南枝却是指尖轻扣桌案,陷入沉思。
听王婆子的意思,林则温对于陆筝筝的重视,显然要比林婉柔对陆筝筝的重视要高。
虽说陆筝筝和奕王萧临渊已有私情,萧临渊也曾说要将陆筝筝纳为侧妃。
但一联想到祁夫人所说,将陆筝筝逼进牢狱的后果是她所不能承担的,孟南枝就不能不多想。
林则温对于陆筝筝的重视,绝对不只是萧临渊想纳她为侧妃那么简单。
思到这里,孟南枝开口问道:“我记得林婉柔原来身边的婆子并不是你,你是何时跟在林婉柔身边的?那个婆子又去了哪里?”
能招的她都招了,至于孟南枝问的这些题外话,王婆子自然也不会隐瞒。
“老奴原是祁夫人的婢女,景和六年开始跟着平夫人,至于平夫人身边原来的婆子,因为私吞主家财产,被祁夫人发卖了。”
又是景和六年。
孟南枝眼皮微跳,面上却是不显,平静地问道:“我记得陆筝筝是景仁二十九年出生的对吧?”
王婆子怔了一下,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地答道:“是,夫人,姑娘正是景仁二十九年春生出的。”
景仁,是前圣上的年号。
前圣上一共在位三十一年,景仁二十九年,除了几位皇子内流涌动,大衍还算平静,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而且那时大衍与周边邻国相处和谐,国内一片祥和之景,百姓们安居乐业。
就连一向喜欢挑起战争的北戎,也因为此前被谢归舟的父亲谢老将军带领战士打怕了,与大衍签下十五年休战契约,而未曾再犯。
一直到景和三年,也就是孟南枝溺水那一年,才突然违约发起战争抢夺大衍城池。
同样,也是那一年,陆筝筝的父亲陆家嫡长子战死。
明挽月的父亲明将军,被流传为北戎奸细。
想到这里,孟南枝暗自摇了摇头。
总觉得这期间有联系,便又缺点契机和线索。
而且她溺水后所看到的那个巨幕里,并未提及陆筝筝的生父。
陆筝筝的一生,从表面上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