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燎原之火(1 / 2)

隆武二年七月的黄河,在完成它最暴烈的伏汛演出后,水势终于开始显现出些许疲态。水位缓缓下降,露出两岸被浸泡得松软的滩涂,浑浊的浪头也不再那么张牙舞爪。然而,柳园口这段河道上的气氛,却比汛期最猛烈的时刻还要紧张十倍。

那座在深夜里奇迹般诞生的浮桥,此刻像一条负伤的巨蟒,横卧在依旧湍急的河面上。桥身随着水浪起伏,连接处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赵铁柱带着匠作营的人日夜守在桥头,用新调来的铁链和绞盘不断加固要害部位,鱼胶合剂已经换成了更耐浸泡的桐油石灰混合料,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桥太年轻,太脆弱,经不起大风浪,更经不起战火的直接摧残。

北岸,刚刚站稳脚跟的北伐军先头部队三千人,在金声桓副将李本深的指挥下,正在拼命拓宽滩头阵地。他们用沙袋和连夜砍伐的树木构筑了一道简易的胸墙,三门轻便的“破浪Ⅱ型”炮被推上前沿,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北方空旷的原野。每一个士兵都清楚,他们现在是钉在北岸的一颗孤子,身后只有这条颤抖的浮桥与南岸相连。

“来了!”

了望哨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北方的地平线上,尘烟骤起。岳乐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这位以持重着称的清军统帅,在确认柳园口浮桥已成的事实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派出了他麾下最精锐的蒙古八旗骑兵,整整三个甲喇(约两千骑),由梅勒章京巴特儿率领,意图趁北伐军立足未稳,一举将这颗钉子拔除,焚毁浮桥。

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两千骑兵组成的冲锋阵列,在初升的朝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铠甲和兵刃反射着冷硬的光。这些来自草原的骑士,骑术精湛,冲锋时习惯发出可怖的嚎叫,足以让任何未经战阵的部队未战先怯。

然而,他们今天面对的,是刚刚经历过开封血战淬炼的振明军。

“炮手就位!霰弹装填!”

“燧发铳营,前列蹲!检查火绳和燧石!”

“长枪手,补位!没有命令,不许后退半步!”

李本深的声音沉稳有力,沿着胸墙快速传递。士兵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尽管很多人握着枪杆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但队列没有丝毫混乱。这就是讲武堂日夜灌输的纪律,是无数次操演形成的肌肉记忆。

骑兵进入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火炮——放!”

三门野战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的硝烟瞬间遮蔽了前沿。密集的霰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过冲锋的骑兵前锋。人仰马翻的惨景瞬间出现,但后面的骑兵毫不停滞,甚至更加凶狠地催动战马,他们要在守军装填第二发炮弹前冲垮防线!

一百五十步!

“第一排——放!”

燧发铳特有的、比火绳枪更密集更连贯的爆鸣声响起。白色的硝烟连成一片,铅弹形成的弹幕再次收割了一批生命。蒙古骑兵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他们从未遭遇过射速如此之快的火器打击。

但巴特儿是个真正的悍将,他身披重甲,挥舞着弯刀,咆哮着带头冲锋:“冲过去!他们的火铳装填慢!冲过去就能赢!”

八十步!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第二轮、第三轮齐射几乎没有间隔!燧发铳三段击的恐怖射速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冲锋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不断喷吐火焰和死亡之雨的墙壁,成片地倒下。巴特儿坐骑胸口中弹,悲鸣着人立而起,将他狠狠摔在地上,随即被后续冲锋的马蹄淹没。

冲锋彻底溃散了。剩余的骑兵在距离胸墙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狼狈转向,丢下数百具人马尸体,向北方溃退。滩头阵地上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但很快就被军官们喝止——战斗才刚刚开始。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北岸远方出现了清军的步兵阵列和火炮的身影。岳乐的主力到了。更糟糕的是,上游出现了清军水师的哨船,虽然不敢靠近黄得功水师巡逻的区域,但他们放下的小型火筏开始顺流而下,试图焚烧浮桥。

南岸,金声桓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浮桥在承受水流冲击和零星火筏骚扰的同时,还要承担向北岸输送兵力、物资的重任,压力巨大。每一次有火筏靠近,都需要水师快船冒险上前拦截,或用火炮在远处击毁。

“必须扩大北岸阵地!”金声桓对刚刚渡河过来的孙铭说道。孙铭在东线完成牵制任务后,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