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之外,寒风凛冽。林惊澜一身半旧玄色常服,未着甲胄,未佩长剑,只身立于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中央,身姿挺拔如松。他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远路奔波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寒星,锐利、沉静,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的突然出现,像一块巨石砸入了即将沸腾的油锅。守卫宫门的禁军将领认得这位新晋的太子太保、北疆杀神,不敢怠慢,更不敢轻易放行,只能一边紧急通传,一边紧张地戒备着,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宫闱内外。
乾清宫内,原本紧张的对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太子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快宣”,但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二皇子及其党羽,又强行压下激动,维持着监国太子的威仪,沉声道:“林爱卿忠勇可嘉,远戍边关,闻听父皇欠安,星夜回京问安,其心可悯。准其觐见!”
“慢着!”二皇子周王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尖厉,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父皇龙体垂危,正在静养,岂是外臣随意惊扰之时?林惊澜身为北疆经略使,无诏擅离职守,已是重罪!此刻不经通传,直闯宫闱,更是目无君上!依儿臣看,应立即将其拿下,交部议处!”
他必须阻止林惊澜面圣!林惊澜此刻的出现,对他精心营造的逼宫态势是致命的打击!林惊澜的军功、威望,尤其是他手中那支虎狼之师,足以让许多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倒向太子!
“二弟此言差矣!”太子立刻反驳,语气强硬起来,“林爱卿乃父皇亲封太子太保,位列三师,回京探病,何罪之有?他远在边关,心系君父,此乃人臣之至忠!岂能因恪守孝道而获罪?若如此,岂不令天下忠臣义士寒心?!”
首辅等清流文官也纷纷附和太子:“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林太保忠义之心,天地可鉴!此时觐见,正合人伦纲常!”
成国公、靖安侯等勋贵则支持二皇子,言辞激烈地指责林惊澜“居心叵测”、“擅权自重”。
双方在皇帝榻前,竟就此激烈争吵起来,将垂死的皇帝置于何地?
“够了……”
一声微弱,却带着无尽威严与疲惫的声音,自龙榻上响起。虽然轻,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是承平皇帝!他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恢复了一丝清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看向龙榻。
皇帝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榻前众人,在太子和二皇子脸上停留片刻,最终,他艰难地抬了抬手,指向殿外,嘴唇翕动:
“宣……林惊澜……觐见……”
“父皇!”二皇子失声惊呼,还想阻止。
皇帝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同垂死的雄狮,虽无力,余威犹在,狠狠瞪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如遭雷击,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儿臣(臣)遵旨!”太子与首辅等人心中大定,连忙应声。
旨意传出,宫门洞开。
林惊澜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平静,迈步踏入这象征着天下权力核心的紫禁城。他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上。穿过一道道宫门,经过无数或好奇、或敬畏、或忌惮、或怨恨的目光,他径直来到了乾清宫外。
“臣,北疆经略使、太子太保林惊澜,奉旨觐见!”他在殿外停下,声音清朗,穿透殿门。
“宣——林惊澜入殿——”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林惊澜稳步走入乾清宫正殿。他没有去看两旁神色各异的勋贵大臣,也没有去看眼神复杂的二皇子,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龙榻上那形容枯槁的皇帝身上,随即,恭敬地向着皇帝和太子所在的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
“臣林惊澜,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努力保持着清晰,“北疆……辛苦了……朕,听闻你……又打了胜仗……”
林惊澜起身,垂首恭立:“托陛下洪福,三军将士用命,赖太子殿下运筹,幸不辱命。然,臣不敢言功。臣闻陛下圣体违和,五内俱焚,恨不能以身代之。北疆风雪虽寒,不及臣牵挂陛下之心万一。臣擅离职守,甘领罪责,只求亲眼目睹陛下圣颜,知晓陛下安好,臣……死亦无憾!”
他这番话,情真意切,既表战功,更显忠孝,将自身置于一个纯粹忠臣孝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