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四年冬,在位二十八载的承平皇帝,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季节。在召见林惊澜后不过两个时辰,这位曾励精图治、也曾晚年昏聩的帝王,于乾清宫龙驭宾天,享年五十八岁。
沉重的丧钟声,如同悲怆的浪潮,一波波传遍整个京城,也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皇城内外,瞬间被一片素白笼罩,哭声震天,无论真心假意,皆需做出哀戚之状。
然而,在这举国同悲的表象之下,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澎湃的暗流。权力的真空已然出现,新旧交替的关口,往往伴随着最残酷的厮杀。
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礼制,太子当在灵前即位。但二皇子周王及其党羽,岂会甘心?
皇帝驾崩当日,内阁首辅、礼部尚书、宗人府宗令等重臣齐聚乾清宫偏殿,准备商议新皇登基事宜。然而,会议尚未开始,二皇子便在成国公、靖安侯等勋贵武将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入。
“且慢!”二皇子周王一身缟素,脸上却无多少悲戚,反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父皇临终之前,曾留有密旨!事关国本,岂能草率行事?”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密旨?”首辅眉头紧锁,“殿下,先帝弥留之际,臣等皆在榻前,并未听闻有何密旨。不知殿下所言密旨,现在何处?内容为何?”
周王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高高举起:“密旨在此!乃父皇亲笔所书,加盖私印!内容……便是废黜太子,传位于本王!”
“哗——!”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支持太子的文官们纷纷色变,厉声质疑:“绝无可能!先帝早已册立太子,多年培养,岂会临终易储?此旨来历不明,定是伪造!”
支持二皇子的勋贵则纷纷叫嚷:“此乃先帝真意!太子无德,岂堪大任?当奉密旨行事!”
双方顿时在皇帝灵枢之侧,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起手来。太子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他虽有监国之名,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密旨”,以及二皇子一党明显有备而来的武力胁迫(殿外已隐约传来甲胄摩擦之声),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
“诸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个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响起,压过了殿内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惊澜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常服,在一片素白中显得格外醒目。他目光扫过争执的双方,最后落在二皇子手中那卷所谓的“密旨”上。
“林惊澜!此乃皇室家事,与你何干?你无诏返京之罪,尚未追究!”二皇子色厉内荏地喝道。
林惊澜缓步走入殿中,向太子及众臣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随即看向二皇子,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周王殿下,国本传承,乃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臣既食君禄,自当关心。殿下言此密旨乃先帝亲笔,不知可否容臣等一观?若果真是先帝遗愿,臣等自当遵从。”
他这话,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
二皇子骑虎难下,只得将密旨递给首辅。首辅与几位阁老、宗令仔细传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笔迹……确有七八分相似,印鉴也像是真的……”宗令喃喃道,他是皇室长辈,对皇帝笔迹和印鉴更为熟悉。
二皇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然而,首辅却沉声道:“然而,先帝晚年手颤,笔力大不如前。此旨笔锋虽极力模仿,却过于工整流畅,少了先帝近期的滞涩之意。且……陛下私印,向来由司礼监掌印太监保管,陛下弥留之际,神智不清,如何能亲自用印?此旨,疑点重重!”
“胡说八道!此乃父皇清醒时所书!”二皇子急了。
林惊澜适时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既然双方各执一词,真假难辨。依臣之见,不若请太后娘娘、以及司礼监几位秉笔太监一同勘验。太后乃先帝结发,对先帝笔迹最为熟悉;司礼监掌管印信,对用印流程知之甚详。由他们共同判定,最为公允。”
太后是太子生母,自然偏向太子。司礼监虽有大珰与二皇子勾结,但并非铁板一块。林惊澜此议,看似公允,实则是要将水搅浑,并引入对太子有利的力量。
二皇子岂能不知?他脸色一变,正要反对,林惊澜却抢先一步,对太子躬身道:“太子殿下乃先帝钦定储君,名正言顺。值此国丧之际,万机待理,安抚天下为重。若因一纸来历不明、疑点重重的所谓‘密旨’而致使朝局动荡,江山不稳,岂非辜负先帝托付?臣恳请殿下,以社稷为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