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有神,”
赵焱起身,负手来到窗前,眸光深邃,“目的何在?”
心中那份重活一世的兴奋早已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对那让自己重生的力量,姑且被称为“神”
的存在的疑惑!
“看来,这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茶馆门前那株老梅的枝头。
觉岸法师推开窗,看见井口覆了一层薄冰,像一面蒙尘的镜,映不出天光。
他披衣而出,以竹帚轻扫石阶积雪,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在拂拭某位故人的遗容。
三日来,沙洲静得出奇。
没有脚步声,没有言语,连风都像是学会了噤声。
陈砚舟走后,茶馆闭门未开,唯有匾额上“人人皆井,处处可言”
八字,夜夜泛出微光,如呼吸般明灭。
昨夜子时,有守夜渔民路过,称见井中升起一道青雾,凝成一行字悬于半空:
“话已出口,魂不归途。”
今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井沿那道细缝上。
清水依旧缓缓流淌,顺着门槛蜿蜒而去,仿佛从未停止。
觉岸蹲下身,伸手触水,指尖微颤??水竟温热,如同血脉仍在流动。
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人,是许多人的脚步,踏雪而来,轻却坚定。
他回头,看见十几名村民立于雪地中,手中捧着各式物件:一本用油纸包好的账本、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一卷黄的胶片、一张折叠整齐的布告。
最前头是一位白老太太,拄着拐杖,怀里抱着个木匣,上面刻着“林氏家谱”
四字,边缘已被摩挲得亮。
“我们来了。”
她说,声音沙哑却清晰,“陈先生说了,我们也该说。”
觉岸合掌,低。
老太太走上前,将木匣轻轻放在井边石台上。
她颤抖着手打开锁扣,取出一叠泛黄的信纸,每一封都盖着红色火漆印,写着“绝密”
二字。
她抽出第一封,展开朗读,声音不大,却穿透雪幕:
“1968年冬,县革委会下令清查‘反动学术权威’。
我丈夫林正南,水利工程师,因提出‘水库应兼顾生态平衡’被定为右倾分子。
批斗会上,他被打断三根肋骨,仍高呼:‘我说的是真话!
’当晚死于看守所。
尸体送回时,胸口贴着一张纸条:‘畏罪自杀’。
我不敢哭,不敢埋,只能按组织要求火化。
但我偷偷留下他的眼镜和这张设计图……今天,我把它们交出来。
我说了。”
她念完,将信纸折好,投入井中。
纸未沉,反而浮于水面,墨迹晕开,化作一行小字:
林正南,生于1935年,卒于1968年12月24日。
其志在水,其声在风。
接着是第二人。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从铁皮盒里取出一盘磁带,标签上写着:“1974年五一劳动节,市广播站实录”
。
“这是我父亲录的。”
他说,“他是广播员,那天直播庆典,突然插入一段紧急通知:‘全体注意,禁止喧哗,立即解散。
’后来才知道,是上面现有人举标语牌。
我爸没播那句话,他把录音机调到了最大音量,放起了《黄河大合唱》。
他说,歌声也是话。
三天后,他被撤职。
这盘带子藏在我家灶台夹层里三十年。
现在,我放给大家听。”
他在井边架起一台老旧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起初是雄壮的乐声,随后,在副歌高潮处,隐约能听见人群中的呐喊:“我们要真相!”
“不要谎言!”
声音断续,却真实存在。
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然后是一个男人低语:
“如果连唱歌都要审查,那就让我用休止符说话。”
众人静默良久。
一名年轻女孩突然跪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面对井口说道:
“我叫李晓雨,1998年生。
我爷爷是1989年失踪的大学生。
奶奶说他去了南方打工,再没回来。
去年我翻旧相册,现一张撕掉一半的照片,剩下半张是他穿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