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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唱歌都要审查,那就让我用休止符说话。”
众人静默良久。一名年轻女孩突然跪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面对井口说道:
“我叫李晓雨,1998年生。我爷爷是1989年失踪的大学生。奶奶说他去了南方打工,再没回来。去年我翻旧相册,发现一张撕掉一半的照片,剩下半张是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纪念碑前,手里举着一块牌子,字被剪掉了。我去问奶奶,她哭了整夜,最后说:‘他写的,是‘还我尊严’。’今天,我把这句话补上。”
她举起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还我尊严”,然后投入井中。
火焰不知何时燃起。
并非人为点燃,而是从井底自发升腾的一簇蓝焰,将纸张卷入空中,化作灰烬飞舞。灰落之处,雪地竟绽出点点绿芽,虽瞬即冻僵,却确曾破寒而出。
觉岸法师闭目诵经,声如古钟: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言者已逝,闻者当继。”
此时,远处传来车轮碾雪之声。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一位盲眼老人,由孙子推着。老人怀抱一架手风琴,琴身斑驳,琴键缺失数枚。他下车后,摸索着走到井边,坐下,开始演奏。
曲调凄婉,无人识得,但听者无不泪下。一曲终了,他轻声道:
“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叫《听不见的游行》。1976年清明,我在天安门前拉过它。那时不能唱词,我就把话写进旋律里。每个音符,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后来琴被砸了,我被打瞎一只眼,另一只也渐渐失明。但我记得每一个音。今天,我拉给井听,让它传下去。”
觉岸取来笔墨,请他口述曲谱。老人一字一句报出音符与节奏,竟长达十七页。抄毕,觉岸将其投入井中。水波荡漾,曲谱并未溶解,反而在水面铺展成一片光影,随水流缓缓旋转,似在自动演奏。
夜幕降临,茶馆灯火初上。
一群孩子跑了过来,最小的不过六岁,最大的十二。他们手中拿着蜡烛、纸船、铅笔和作业本。领头的女孩正是那位外孙女之一,她站在井边,大声宣布:
“今天我们班做了个决定!我们要写‘真话日记’!每天写一件大人以前不让说的事!我已经写了:‘我外公是1989年广场上的医生,他救了好多人,后来被开除工作,一辈子不敢提。’”
其他孩子纷纷举起本子:
“我爸爸说,他小时候饿得吃树皮,村里死了二十多个老人,但课本上说那年丰收。”
“我奶奶偷偷烧过毛主席像,因为她儿子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她恨。”
“我家阁楼有本日记,是我爷爷写的,说1951年土改时,工作组逼人自诬,不然就打死。他签了字,但心里知道那人是清白的。”
他们将纸船放入井中,每只船上都载着一句话。烛光摇曳,映在水面,文字如星。
忽然,井水再次沸腾。
这一次,不再是画面,而是声音??千万种声音从井底涌出,交织成一片人海般的低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普通话、方言、少数民族语言,甚至外语。每一句都不完整,但拼凑起来,竟是一篇跨越时空的共同宣言:
>“我曾沉默,因恐惧。
>我曾低头,因生存。
>我曾遗忘,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