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何大清的三把火(1 / 4)

何大清成了这南锣鼓巷95号院新扎的一大爷,院里头的空气都跟着沉了几分。原先那套“三位大爷”互相掣肘、和稀泥的章程算是彻底翻了篇。何大清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头把火就烧在了最扎眼的地方——院里的账目。

大清早,天色刚透点灰蓝,何大清那不高却异常沉实的声音就在中院老槐树下响了起来,穿透了各家各户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棂子:“都听着!今儿起,院里公摊的水费、电费、扫帚簸箕损耗,各家该摊多少,月底最后一天,账目明细贴这公告栏上!白纸黑字,谁也别想糊弄,谁也甭想占便宜!”

他手里拎着个簇新的硬壳笔记本,封皮是深蓝色的漆布,旁边跟着个脸生的小年轻干事,手里端着个木头匣子,里头是浆糊和裁好的白纸。这架势,比街道王主任下来检查工作还透着股子不容置疑的严肃。

院里早起倒尿盆、生炉子的人家都探出了头,神色各异。阎埠贵缩在他家窗户后头,手里那串油光锃亮的核桃捻得飞快,小眼睛里精光乱闪,心里那把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坏了!这老何上来就捅马蜂窝!这账一公开,以后想从公摊里抠点零碎儿怕是难喽……我那点小心思……”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捻核桃的手指头都加了力道。

刘海中腆着将军肚踱到自家门口,隔着半个院子瞧着何大清那雷厉风行的背影,肥厚的嘴唇撇得快挂到下巴颏了。他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几家听见:“装什么大尾巴狼!才当上一天官,谱儿倒摆得比谁都足!我看他能蹦跶几天!” 语气里的酸气隔着院墙都能闻见。

何大清对背后的嘀咕恍若未闻。他亲自把第一张写着本月水费各户分摊额的白纸刷上浆糊,“啪”一声拍在斑驳的木头公告栏上,动作干净利落。那深蓝封皮的笔记本被他“啪”地一声合拢,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在几个心里有鬼的人心坎上。他目光扫过探头探脑的众人,最后落在贾家那扇紧闭的屋门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审视。

贾家屋里,气氛异常凝重,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着,比外头的阴天还要阴沉几分。

贾张氏像尊泥菩萨一样,盘腿端坐在炕头,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眼神充满了恶毒和怨恨,仿佛要透过窗户将何大清生吞活剥了一般。她一边恶狠狠地诅咒着,一边咬牙切齿,那口黄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呸!什么东西!刚当上大爷就抖起来了!显摆他能耐?断子绝孙的老绝户!”贾张氏的骂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唾沫星子像子弹一样四处飞溅,有几颗甚至直接喷到了坐在炕沿边的秦淮茹脸上。

秦淮茹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贾张氏的唾沫星子落在自己脸上。她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手绢,慢吞吞地擦拭着脸颊,动作显得有些机械。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和紧张。

何大清的那几句话,就像一根根冰锥子,直直地扎进了秦淮茹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账目公开,贾家人口众多,分摊的费用自然也多,而婆婆贾张氏那刻薄吝啬的性子,这钱最后多半还是得从她的牙缝里抠出来。一想到这里,秦淮茹就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边小臂,隔着厚厚的棉袄,似乎还能感觉到昨天被贾张氏掐出来的那片淤青在隐隐作痛。那片淤青就像一个耻辱的印记,时刻提醒着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处境。

“妈,”秦淮茹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一丝明显的怯意,“这……水费……眼看月底了,咱家那份……”

“份什么份!”贾张氏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她瞪大眼睛,满脸怒容地盯着秦淮茹,接着连珠炮似的说道:“钱呢?钱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棒梗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这不需要花钱吗?小当和槐花以后上学也得交学费吧,这些都不用钱吗?就靠着你男人死之前那点抚恤金,能顶什么用?你还好意思提钱?有本事你自己出去挣钱啊!别像个丧门星一样整天呆在家里,啥也不干!”

贾张氏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失控,她顺手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毫不留情地朝秦淮茹扔了过去。

秦淮茹完全没有预料到贾张氏会突然动手,她的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闪,笤帚疙瘩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然后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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