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水塔巨大的基座后面,一个同样穿着深蓝色工装、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转了出来。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却异常结实,仿佛是由一整块沉默的岩石雕刻而成。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挡住了娄振华一家的去路,也将何雨柱的视线完全隔断。
他的手中夹着一根烟卷,烟头的红光在浓雾中显得异常微弱,如同鬼火一般,若隐若现地明灭着。那微弱的火光,在这一片迷蒙的浓雾中,显得格外诡异和神秘。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风声也仿佛停滞了一瞬。娄振华猛地停下脚步,他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娄晓娥则下意识地将怀中的襁褓抱得更紧,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她甚至恨不得能将这个襁褓直接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娄夫人的手也紧紧地抓住了女儿的手臂,她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示出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那戴前进帽的接头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灰白色的烟雾混入浓雾中,瞬间消散。他似乎在等待。
娄振华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干涩沙哑,在寂静的风中清晰地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老……老谭家的酱肘子味儿正。”
没有回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何雨柱握刀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后背的肌肉绷得像铁块。娄晓娥和娄夫人的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娄振华吞噬的瞬间,那接头人终于动了。他抬起夹着烟卷的手,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烟头,那点微弱的红光彻底熄灭。随即,一个同样低沉、沙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穿透浓雾:
“比不上二锅头够劲。”
暗号对上了!
何雨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接头人的这句话后,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猛地一松,身体几乎要瘫软下来。他感到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战斗,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与此同时,娄振华的身体也明显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身上背负的千斤重担在一瞬间被卸去了。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接头人没有再多说废话,他迅速地朝身后浓雾笼罩的煤场深处挥了挥手,这个动作简洁而有力。紧接着,一阵低沉压抑的引擎启动声从浓雾深处传来!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闷雷滚过地面一样,震得人的心头发颤!
随着引擎声越来越近,一辆覆盖着厚重帆布篷、车身沾满泥泞的解放牌卡车,如同从浓雾中钻出的钢铁巨兽一般,缓缓地驶近。它的出现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驶来的庞然大物。卡车最终停在了水塔旁,车尾正对着他们。
“快!都上去!”接头人低声喝道,声音短促而急迫,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雨柱听到这声低喝,立刻不再隐藏自己,他从阴影里快步走了出来。娄振华一家看到他的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巨大的安心所取代。何雨柱没时间解释,他迅速上前,帮着娄晓娥将襁褓递向车尾那掀开的帆布缝隙。缝隙里,一双粗壮有力的手伸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了孩子。
娄晓娥的手死死抓着襁褓的边缘,泪水瞬间涌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娄振华和娄夫人同样满眼含泪,用力推着女儿:“快走!晓娥!抱着孩子上去!”
娄晓娥被父母推着,在何雨柱的帮助下,抱着孩子第一个登上了车尾。接着是娄夫人,她在丈夫和何雨柱的搀扶下,也爬了上去。
轮到娄振华时,他猛地转身,紧紧抓住何雨柱的手臂,力道之大让何雨柱感到生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感激、诀别、嘱托……“柱子!大恩不言谢!保重!”他声音哽咽。
就在这时,远处浓雾弥漫的旷野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几声尖锐的犬吠!紧接着,似乎还有隐约的人声和手电筒光柱晃动的迹象!声音虽然还很远,但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糟了!”接头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快走!被发现了!”
何雨柱脸色剧变!他来不及回应娄振华,几乎是吼出来的:“娄叔!快上车!”同时,他拼尽全力将娄振华猛地推向车尾!
“柱子——!”娄振华最后喊了一声,声音被卡车的引擎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