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想复辟武氏旧事?”
阿舟并不退让,转身唤柳娘子呈上一册厚本:“这是我从河北十二村收集的土地纠纷判例汇编。过去三年,由女议事会裁决的案件共三百六十一宗,执行率达九成七,远高于县衙判决的六成二。请问大人,若女子果真不懂律法,如何能做到公正高效?若她们果真祸乱纲常,为何村民愿主动请她们评理?”
那郎中语塞,转而讥讽:“不过乡野粗识,岂能与庙堂典章并论?”
此时,云袖缓缓起身,怀抱琵琶,轻拨琴弦,唱起一段新编词:
>“父死族长夺田去,遗嘱藏在破箱底。
>女儿翻开《继承法》,一字一句对官吏。
>官说女子不能继,她说律书第几第?
>查遍县档无例外,终把宅基讨回矣……”
歌声婉转,字字如锤。殿中不少年长官员面露动容。崔衍抚须叹道:“此非虚言。去年冀州便有一案,寡妇依《日蚀录》援引唐开元旧例,成功索回夫家产业,刺史不得不准。”
就在此时,一名小吏匆匆入殿,递上一封加急驿报。崔衍阅后神色微变,随即朗声道:“敦煌急讯:回鹘可汗遣使入朝,携十七部族联名文书,请求册封沈璃为‘西域法监’,并希望中原承认女子签署契约之效力。使者言,若不予回应,恐影响两国互市。”
满座哗然。有人低语:“这是逼宫啊!”也有人沉吟:“若拒之,西北商路恐断;若允之,岂非承认女子参政合法?”
阿舟静静看着众人纷议,忽而开口:“诸位可还记得,《贞元律》初修之时,也曾争议不断?当时有人说‘百姓识字则难治’,可如今童子皆诵诗书;有人说‘商人不可列班’,可如今盐铁皆归商营。天下之法,本应随世而迁。今日我们争论女子能否参政,百年之后,或许人们只会奇怪:为何曾经竟有人怀疑?”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展开宣读:“这是岭南十三岁女童林小荷,在父亲暴亡后向县衙提交的申诉状原文。她引用《继承法》第三条、《户籍管理条例》第五款,并附上族谱复印件与邻居证词。县令初时不信,查证后不得不判其胜诉。此案已录入今年《司法年报》。”
她抬眼环视四周:“她才十三岁。但她知道法律站在她这边。而你们呢?身为执掌律令之人,是否还记得,法律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维护权贵,还是为了守护弱者?是为了延续偏见,还是为了照亮黑暗?”
殿内久久无声。
最终,崔衍起身,当众下令:“即日起,开放皇家秘档中所有涉及女性权利的律令原本,交由独立学者小组重审。同时,允许各地女塾继续办学,教材交由太史局会同刑部、礼部共同核定,而非单方面禁毁。”
虽未全胜,却是破冰之举。
归途之中,阿舟并未直接返南山,而是绕道前往终南山麓的一处荒坟。此处埋葬着无数无名女子,碑石斑驳,杂草丛生。她在一处残碑前停下,拂去尘土,露出半个名字:“念……”后面已然风化不清。
她蹲下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一行字:“念荷,莲心未灭,火种不熄。”
她亲手将其立于坟前,又点燃三支香,插在土中。
“你曾说,只要有人记得,就不算真正死去。”她轻声道,“现在,整个天下都在记住。你的名字,也许无人知晓,但你的选择,改变了千万人的命运。”
暮色四合,山风穿林而过,吹动她的衣袂。远处传来一阵稚嫩的读书声,是附近村塾的孩子们在背诵《觉醒三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