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承天门。
晨光未破,云层压城,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一场风暴的降临。
诏书早已传遍京畿:先帝玉玺现世,真假难辨,三日后于承天门开“印鉴大典”,请百官万民共观天镜验玺。
一字一句,如刀刻石,震动朝野。
旧党起初冷笑——这哪是验玺?
分明是自毁正统!
可转念一想,若太后手中真有真玺,那谢梦菜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于是鼓噪四起,朝中老臣联名上奏:“太后仁德,流落边陲,当迎归京,正名定统!”更有甚者,竟在街头张贴榜文,称“女子监国,逆天而行,唯太后可承天命”。
但他们不知道,谢梦菜要的,正是他们跳出来。
她不需要沉默的敌人,她要的是他们张牙舞爪,把腐朽的根须尽数暴露在光下。
这几日,她未眠未休。
裴砚之连夜翻查太常寺尘封卷宗,循着先帝年间御玺匠籍,终于在江南寻得一名白发老者——沈拙之子,沈怀安。
其父曾为先帝铸玺,后莫名被丞相府以“修器”为由请入府中,三日未归,再现身时已神志不清,不久暴卒。
老匠人颤巍巍踏入京兆府时,手中还攥着一枚铜模,上刻“昭宁”二字,与宫中藏档笔迹分毫不差。
“此印……”他只看了一眼伪玺,便浑身剧震,老泪纵横,“金料不对!宫中玉玺用‘南金’,纯而不杂,此印却含北狄‘赤铜’,色偏暗红,熔时有腥气……绝非御造!”
他枯指划过玺文,“‘昭宁’二字,先帝御笔向左收锋,如剑归鞘。此印右倾,是仿者不察,笔势走偏……且……且这印钮龙鳞,少了一鳞半爪,是七年前仿刻之物!”
满堂死寂。
谢梦菜不动声色,只命人取来天镜——那面据传能映照过往的青铜古镜,由先帝亲赐,藏于太庙密室,百年未出。
镜面缓缓升起,悬于伪玺之上。
忽然,镜中光影扭曲,浮现一幕令人窒息的画面:深宅高墙内,两名匠人被黑衣人押入密室,案上摆着两方未完工的玉玺。
一人正是沈拙,另一人年少,似是他子。
丞相府掌事冷笑:“双生玺,一真一伪,真者藏宫,伪者待时而动。”少年怒斥,被一掌击倒。
画面戛然而止,唯余火光摇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双生玺?原来早在七年前,就有人图谋今日!
大典当日,承天门下人山人海。
谢梦菜一袭素白长裙,不施华服,不立高台,只于丹墀之下设一案,案上并列两玺:一方是李长风从先帝遗匣中取出的真玺,温润如玉,龙纹古朴;另一方则是太后所留伪玺,金光刺目,却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暗红。
天镜悬于其上,冷光流转。
她缓步上前,取银针一枚,轻轻探入真玺底部。
一声轻响,暗格开启——半枚龙纹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