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没有戴冠,没有执玺,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些跪候的权贵。
她的目光,落在铜钟斑驳的钟壁上——那上面,还残留着昨夜风拂过的细灰痕迹,青中泛白,像极了母亲生前帕子上的颜色。
程临序立于她身后三步,玄甲未卸,刀未归鞘。
他目光如铁,扫过四野,警惕着每一寸暗影。
自边关归来,他已不再是那个只知冲锋陷阵的校尉。
他是大将军,是她最后的盾,也是她沉默背后的怒雷。
子时,更鼓轻响,三声落定。
“嗡——”
第一声钟鸣,自钟腹深处荡出,低沉而浑厚,仿佛从地脉中苏醒。
百官心头一震,有人几乎跪倒。
第二声,紧随其后,声波如潮,推着人心往后退。
第三、第四,一声接一声,稳而有力,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敲在每个人的骨头上。
孩童止住了哭,老者停住了咳,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裴砚之立于钟侧,手持一面青铜天镜,镜面朝钟,映出肉眼不可见的声波纹路。
他双目微闭,唇角轻颤,忽然睁开眼,瞳孔一缩。
“第七声后……有回响。”他低声道,声音却如刀划破寂静,“不是钟声,是人语。”
众人屏息。
第七声钟鸣余音未散,果有一缕极细极微的嗡鸣,如丝如缕,缠绕在尾音之中。
那声音几乎不可闻,却带着奇异的韵律,像是有人在极远处,用尽最后一口气低语。
裴砚之将天镜调至“听幽”之位,镜面波纹扭曲,竟缓缓显出断续字迹——
“……菜儿……护国……可承……”
“先帝!”不知是谁先喊出声。
陆明远猛地单膝跪地,铠甲撞击青石,发出铿锵一响:“先帝遗音!昭宁长公主,承统正朔!”
话音未落,百官如雪崩般齐齐跪倒,山呼:“昭宁承统!万民归心!”
百姓亦伏地叩首,香灰洒落如雨。
老妪泪流满面,喃喃:“婉妃娘娘,您终于开口了……”
唯有谢梦菜,依旧静立。
她没有笑,没有哭,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山呼海啸的臣服。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焦边的素帕——帕上绣着一枝寒梅,梅瓣残缺,却风骨犹存。
那是母亲最后的遗物,也是她藏了十七年的念想。
她轻轻将帕子覆上铜钟顶端。
风起,帕角轻扬,识心灰簌簌而落,混入钟壁刻痕,像是一场迟来的安魂。
然后,她转身。
素衣飘然,步履无声,一步步走下钟楼台阶。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仿佛她踏过的每一寸地,都成了不可亵渎的圣途。
程临序紧随其后